她没有再问，闷闷地回屋睡觉。

明玄也不明白，闻玉怎么突然不理他。

小姑娘的同情心真是太泛滥了。

碧水山庄的夜很静，眀玄睡到后半夜时突然被惊醒，听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吵闹声，似乎有人在打架。

闻玉比他醒得更早，大约半炷香之前就觉察到了动静。

偶尔有火光从窗前一晃而过，不过片刻，她已听到上百人的脚步声。

“来人啊！”

“快来人啊！”

飘渺的叫声透进窗户。

眀玄轻轻翻身坐起，打算出去看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闻玉，发现她水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他还以为她睡着。

闻玉眨了眨眼，“你要出去？”

“我出去看看。”眀玄给她掖好被子，抬脚欲走。

闻玉迅速抓起袜子往脚上套，跳下了床，眀玄听到动静回身看她，见她正在穿鞋，便不想让她出去，“外头吵闹，你呆在这儿。”

“我也要出去看热闹。”

闻玉站起来，磕了磕后脚跟，她想跟眀玄一块儿出去，万一他被人欺负了，她还能帮他打回来。

眀玄将她按回床上，“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许去。”

“为什么？”

闻玉抬眼看他。

眀玄回道：“外头有危险。”

不知怎的，白月那件事忽然在闻玉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有危险怕什么，万一我被人杀了，你再替我报仇就好。”

就像他想为白月报仇，去和刀八打架一样。

眀玄一愣，眉头紧锁，“你在说什么？”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轻贱。

闻玉觉得他有点生气，才发现自己话说得不妥当，改口道：“我跟在你身后，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明亮的眼睛让眀玄心头一软，只得答应，“呆在我随时能看见你的地方。”

“嗯嗯。”

闻玉认真地点头。

眀玄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出去。

闻玉不紧不慢跟着他，顺手拉上了烧饼。

月黑风高的感觉让烧饼很兴奋，耷拉着舌头横冲直撞，刚出门便撞上一个小弟子，“汪汪汪——”

小弟子受到了惊吓，“大半夜的人都快死光了，你们还有心情遛狗！”

他爬起来就要跑。

眀玄一脚把他踹回地上，“人为什么死光了，说清楚。”

“你们不知道？”

小弟子看看他，再看看闻玉，又看了看烧饼，“鸳迟道人杀进山庄里来了！说是武林大会上有人偷了他的血精花！找不到那贼他便放毒气把咱们都毒死！”

“现在这风里全是毒！大家都忙着逃命呢！”

眀玄没听明白，“血精花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解毒的宝贝！”

小弟子不欲再说，跌跌撞撞跑开。

烧饼还想追他，被闻玉拽回来，乍一听到“血精花”她倒有些耳熟，记得自己好像是摘了那么点儿。

该不会那个鸳迟道人要抓的贼就是她吧。

天地良心啊……闻玉心里委屈起来，她就摘了一麻袋而已，那老头怎么要杀人。

眀玄和闻玉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不知道血精花，但一听是个花名，顿时对鸳迟道人很鄙视，“几朵破花罢了，那老头竟要杀人，真是个小气的。”

“就是。”

闻玉附和。

石子小路上又跑过来一堆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家别乱动！风里有毒！”

“快！逆着风向跑！”

一群人冲过去，有几个人似乎吸着了毒气，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鸳迟道人从后山杀进来了！”

“后山也有毒气！”

“大家快跑！”

眀玄脱下外衣捂住闻玉的口鼻，想起自己吩咐赵飞沙去后山留暗号，好联系上大司马府的人。

赵飞沙傍晚出发，此刻应该还未出谷，恐怕有危险。

他抓住闻玉的肩膀，面色严肃起来，“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我去找赵飞沙那个老匹夫，一炷香后回来。”

“明白吗？”

眀玄看着她。

见他这么认真，闻玉只能点点头，“好的。”

眀玄将她藏在松树林里，挡住西面八方的毒气，飞身赶往鸳迟谷后山。

闻玉闷在树丛里撸了撸烧饼的毛，除了担心眀玄外还有点无聊，也不知眀玄遇上了鸳迟道人打不打得过。

他三十二剑都学会了，应该打得过的。

闻玉又蹲了会儿，几乎快要睡着。

“汪汪——”

烧饼按捺不住寂寞，耷拉着舌头钻了出去。

溜远的绳索拽了拽闻玉，她忙爬出去追烧饼，狗子自跑得极快，撒了欢儿的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她要炖了这条傻狗！

闻玉一直追到树林外头才抓到烧饼，烧饼不满地刨了她一脸雪。

“汪汪——”

它边叫边打滚。

闻玉想按住它，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是脚步声。

她转过头，有个人影拎着刀走过来，刀上的冷光晃了她一眼。

“有好玩的了。”

刀八站在月光底下笑了一声，血从他刀上滴滴答答淌下。

他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残缺不全，一柄流星锤不知从什么地方滚过来，停在刀八脚边。

闻玉顺着流星锤看去，看到了许汉三的尸体。

他也被杀了……

闻玉皱起眉头，眼神渐渐转变。

刀八没察觉到她的变化，一脚踩住流星锤，笑道：“杀这些废物没有意思，那个姓明的呢？他在哪里？”

上次在比试场他就想虐他了，只可惜眀玄不肯应战。

现在看到这个小姑娘正好，拿她逼那小子就行了，那小子打败了魏伐，应该可以多虐一会儿。

刀八拎着刀，打算抓了闻玉去找眀玄。

“汪汪——”

烧饼挡在闻玉身前，疯狂吠叫。

“都说了狗聒噪。”刀八不耐烦，随手提刀对准了烧饼的脑门，闻玉放在烧饼身上的手忽然用力，烧饼前蹄一扬，掀起一阵碎雪。

刀八被碎雪迷了眼，那一刀便剁偏了，插在雪地上。

他挥开雪沫，闻玉已经抱着烧饼退到远处去，一双眼睛冷静无波地看着他。

她的胆色让刀八有些刮目相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居然不怕他，比那些大老粗都有种。

“呵呵呵……”

刀八兴奋地笑起来，越是这样的人他砍得越开心。

他瞄准了闻玉的左臂，打算给她一个见面礼，他已经等不及听她被砍掉手脚后痛苦尖叫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