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八拔起雪地里的长刀，大步走向闻玉。

“眼睛也亮，都留下来给我吧。”

他盯着闻玉的双眼，扬起刀刃。

刀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眼珠，一道人影猛地飞上来，一剑劈开刀八的刀，激得他连退三步。

松林上的雪簌簌落下，刀八站定，脚下的雪被他倒出了深坑。

他抬头，见眀玄横剑挡在闻玉身前，眼中是湛湛冷光。

“你找死。”

眀玄看着他，语气中杀意崩裂。

“来了啊。”刀八舔了舔刀上的雪，跃跃欲试道：“太早了些，我本可以把她那对眼珠子挖下来送你。”

“呵呵呵……”

他咧嘴，笑得兴奋不已。

眀玄手握长剑，气息起伏不定，他没有在后山找到赵飞沙，赶回来找闻玉却发现她不见踪影，刚刚见那刀对准她的眼睛，他吓得心脏险些停了。

“到石头后面去。”

他没有回头，嘱咐闻玉躲在一旁。

闻玉拉着烧饼走开，烧饼是条狠狗，挣着绳子还想上去冲刀八吠两声，“汪汪——”

“汪汪——”

雪地上只剩下刀八和眀玄，一刀一剑相持对立。

待闻玉退得够了，眀玄眼也不眨，几乎一瞬间提剑出招，快得没在雪地上留下影子。

眨眼剑锋到了跟前，倒令刀八有些猝不及防，他堪堪躲过，看着眀玄目露癫狂，总算有个能入眼的陪他打了！

他站直了身子，毫不躲避眀玄接下来的招数，拿刀对着他生劈。

刀八仿佛没有痛觉，眀玄刺他他不躲，反而迎着剑冲上来，对准眀玄刀刀皆是要害，若是避开，他下一刀便更狠更凶，若是不躲，就要被砍下一条手臂。

不怕痛的没他凶，比他凶的又没他厉害。

眀玄被压制住，隐隐落了下风。

这人好像有什么护体功法，闻玉在远处看出些门道，刀八的肉体似乎比一般人硬实，眀玄能刺穿一般人的招式竟伤不了他。

她想起那个能胸口碎大石的大汉，心里头隐隐担忧。

“大家别去后山！”

“风里有毒！”

山庄里乱成一团，地上倒了不少被毒死的尸体，无药拖着缺牙从厢房里跑出来，“咳咳……这毒能渗进五脏六腑，快捂住口鼻！”

她倒了一粒药丸在缺牙嘴里。

“师姐！”

缺牙见无药只给他服了药，没给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呼吸急促道：“还有药吗，你为什么不吃！”

几百人从石子小路上冲过去，路挤得走不动。

“我现在还不用。”

无药飞速道，拉着缺牙往一旁的松林里冲。

缺牙挣脱她的手，“师姐！我不是小孩！”

无药愣住，气得大喝，“你不要耍脾气！”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想想自己吗！”

缺牙怎么也不肯走了，盯着无药一字一句道：“你做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不问！你有吃的都留给我，有解药也留给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难道还要像师父那样丢下我！”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要你们的好意！”

他气喘吁吁地说完，红了眼眶。

师父临死之前瞪大双眼的样貌至今留在他脑海里，他是活下来了，可是每天都活在仇恨和恐惧中，无药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她若是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无药第一次见他如此歇斯底里，沉默半晌，倒了一粒解毒散给自己。

“这次是师姐不对，我没有想过。”

她对他道歉。

缺牙的喘息声渐渐平稳，转过头抹了一下眼睛，没走两步忽然噗通倒在地上。

无药忙上前察看，见他面色涨红，应该是刚刚太过激动吸进毒气，昏迷过去了，得赶快带他逃出去，不然缺牙会有生命危险。

她背起缺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前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无药停住脚步，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她……

闻玉和烧饼蹲在石头背面，伸着脖子看眀玄打架。

无药犹豫一瞬，调转方向往另一头走，不料闻玉已经发现了她。

闻玉转过头，一眼认出无药，是那个厨娘……还是她把血精花的事情告诉自己，她才有机会为眀玄解毒。

混江湖的有恩必报，闻玉也不例外。

她对无药挥手，有意保护她，“这里！这里可以躲！”

无药顿在原地，并不上前。

闻玉这才发现她身后似乎还背着一个人，天太黑看不清模样，大约是个小孩。

没想到她不光要自己逃命，还带着一个小孩，闻玉想帮她一把，走上前道：“你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的。”

无药忙将缺牙的脸挡起来，声音哆嗦，“不……不用了。”

若是被她认出缺牙，她和缺牙恐怕都活不了。

闻玉不好勉强，只问道：“他是不是中毒了？”犹豫了片刻，又道：“其实我也懂一点点毒药，可以帮他看一下的。”

见她如此热心，无药有些意外，这样混乱的境况下，没想到闻玉还肯帮别人。

她迅速思索起来，忽然心生一计。

既然她这么信任自己，倒是个好机会。

无药将缺牙放在雪地上，道：“既然姑娘有心帮忙，那就多谢了。”

闻玉不疑有他，伸手去掀缺牙的兜帽，想看看他中的毒毒性如何。

她蹲下刹那，无药不动声色将手伸到包袱里，摸到了那柄淬满狐毒的短剑。

只要这一剑下去，就能为师父报仇了……

眀玄和刀八打了几十个回合，依然胜负难分，刀八身上尽是凛凛剑伤，气势却丝毫不输，持刀对眀玄笑得嗜血。

“你的剑法很精妙，我喜欢。”

刀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眀玄双手道：“我要把你的手砍下来，留作纪念。”

他举刀朝眀玄的右手砍去，眀玄旋身躲开，反手用剑去接他的刀，剑身“铮”地被砍出一道缺口。

眀玄的剑，几乎要断了。

“还要挣扎么？”刀八狞笑。

眀玄不为所动，只略皱了一下眉头，他似乎要试一下那三十二剑了。

新学的招式怕不趁手，他原本以为用不上的。

“拿你练手。”

眀玄微微眯起双眼。

他抬手，剑势猛地突变，宛若银龙破水，呼啸而出。

刀八心头微惊，竟觉得眀玄的剑法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