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还想再追问,见空明大师垂着眼眸,略微低头,缓缓数珠,轻诵经文。
就是不再开口的意思。
陆夫人不敢违拗佛意,只得告辞。
这趟拜佛,未能求得心安,反而在心中落下了阴影。
陆夫人心中正阴晴不定,转身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返回的陆染月。左右一看,只有她一人,贴身丫鬟雪屛以及她称之为宁州亲戚的男子,都没见到。
定然是她来时路上的狂放行为冲撞了佛祖,空明大师的态度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陆夫人一肚子气正没处发,转眼就全撒在染月身上。当下在佛堂内却不好发作。
只阴沉着脸,招呼女儿们随她离开。
刚出佛堂,就见雪屛与那男子等在外面。周围还有不少香客,假意上香拜佛,实际上都在关注着两人。
这个陆染月,是不把陆家的脸面彻底丢的一干二净不罢休?
陆夫人一阵邪火从心起。
不陆染月好好解决这个麻烦,反而堂而皇之将男人领到了这里。就算是她所说的亲戚,也该注意避嫌。要知道,这里除了她,还有她的姐姐妹妹们。她不要脸,映月若月与绾月还要脸!
“染月,”陆夫人尽力压制住怒气,“这是什么情况?”
映月站在陆夫人身边,一脸冷淡:看你今天要怎么圆,想必不多久,肖意慎就会知道陆染月在宁州还有情郎的事情。
若月则拧紧了眉毛,担心的情绪表露无余,她现在对染月有很深的顾忌,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都不想多生事。若是激怒了染月,招来什么变故……
至于绾月,她对染月与男子有私这件事更有兴趣,急切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染月神色泰然:“回母亲,这位是我宁州的表亲,林清。”
表亲?表哥?古来表哥表妹之间越轨的事情还少?
陆染月的解释并没有打消陆夫人的疑虑。反而让她更厌烦。
“此次是有事进京,本来想递了帖子正式上门拜访母亲,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我今天要来上香,一时玩心大起,想故意吓我,才半道上突然出现了。”陆染月继续说道。
“你们宁州都是这样教养晚辈的吗?我们京都最重名声,尤其是女儿家的名声,男女之间有大防,就算表亲也不例外。”陆夫人突然对林清发难。
“姨母着实是误会我了,”林清一副坦荡之色。
误会?陆夫人听到这个词就来气,他一个男子当街叫闺中女子的名讳,那么多人听见看见,还能有误会?陆夫人刚想发作,碍于在佛前,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总是要顾及她陆夫人的身份。便只是默不作声,看看这个表哥接下来要如何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造成这样的误会,这都是我的错,还请姨母见谅。”既然是陆染月的表亲,林清便尊称她一声姨母。
说罢上前一步,取下玉簪,一头青丝若瀑流泻下来。
这下该是陆夫人、映月、若月、绾月,还有从刚从后庭而来的崔夫人,以及周围一众看热闹的人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与陆染月“有私”的,竟然是个女子。
“我素爱男装。到忘了这个可能会让人误解。没想到还真是,给表妹添麻烦了。”
是了,染月的一早想要用人换掉余三邦时,就想到找女子假扮。青久身材高挑,又从小习武,练就一身英姿,穿上男装,普通人根本难辨雌雄。
且她与余三邦身形相似,当时事发突然,绝大可能当时众人都未看清余三邦长相,找青久替换,再合适不过。
果然,陆夫人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转过来。
喃喃道:“好好女孩子穿什么男子服装,没规矩。”
既然这表亲是女子,那男女有私这事,自然就是无稽之谈。陆夫人觉得钻进了陆染月的圈***得她前面发的那顿脾气显得特别愚蠢。只能硬找了个理由,强行立立长辈的威风。
众人的窥伺之心没了安放之处,原来不过是表姐妹见面。
那几个被刻意安排、一路跟着陆府假意来上香的闲话之人,一时也找不到引导言论的说辞。
“的确是天大的误会了。差点毁了这位姑娘的清誉。”人群之中有人窃窃私语,话锋皆转了方向。
“是,下次林清定然注意,京都不是宁州,陆府也不是林家,规矩多、礼仪重,我还要多学习才是,还请姨母指教。”
一席话说的陆夫人脸上一阵青白,这丫头嘴厉的很,面上说的是客套话,实则是指责她仗着京都的地界、陆府的地位摆架子。
好像她这个陆家主母在刻意刁难她似的。
不过好歹这事,陆染月圆回来了,也不至于丢了陆家的脸面。
陆夫人说不清楚此刻心中的滋味,一方面,她不希望陆染月真与男子有私,这样会连累陆府一众人的名声;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陆染月与人有染,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一开始对她的看法的正确——不过是小地方来的不入流的姑娘,有几分姿色,就妄想攀上高枝……
“也不怪你,不知晓京都的规矩多,日后若有必要,再慢慢学吧。”言下之意,别想借着陆染月的方便,就能攀上陆府。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陆染月轻易化解。
最意外的便是陆映月,她的计划本来可算完美,陆映月就算再三解释,这种事情三言两语也难让人相信,不叫她就此名声扫地,也难逃脱层皮,映月的目的就答到了。没想到余三邦的大戏还没开场,就落幕了。
映月看陆染月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总觉得她的眼神看向她时,眼中带了一丝挑衅。
不,不会。陆染月绝无可能知道是她设计了这一切。话说,余三邦呢?既然人换成了真亲戚,那她安排的假情郎呢?
陆映月的手暗暗捏成拳。小瞧她了。这个陆染月,看来在京都还有认识的人,暗中帮她。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外女,何以如此迅速就找到一个冒牌亲戚,来一出偷梁换柱?
她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