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替染月而来，却也不是为了她。”

陆映月的话，肖意慎听不懂。

“染月的容貌比之臻月，不差分毫，甚至在臻月之上，就算她从小长在府外，又是庶出，然而这些世家大族眼中的缺憾，在她倾城容颜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这些，你身为男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肖意慎不否认，最初对臻月一见倾心，也确然是因为世俗的理由。

“这样的染月，日后上门求娶的男子只会多不会少。不瞒你说，现在已经有好些高门注意到她了。”映月一边说，一边看肖意慎的反应。

“她不是还未及笄吗？”肖意慎记得平陵侯夫人说她在陆家行七，而陆府的老六也才十四。

“你弄错了，染月与我同年，只比我小些，如今已然十六。正是待嫁的年纪。”

“她无心于你，陆府又与平陵侯府有龃龉……再加上有众多男子的关注。你觉得，你能娶到染月的可能，有多少？”

果然，她一说，肖意慎慌乱起来，他一直以为她还未及笄，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

“你说这么多，所以是想劝我放弃？”就算多情温柔的肖意慎，被激怒了，也有爆发的时候。

他的眼中精光乍现——把陆染月拱手让人，绝无可能。

“不，我不是来劝你的，正相反，我是来帮你的。”映月定定地望着他。

肖意慎一时没反应过来，“……帮我？为什么？”

她先前说的那些，就为了告诉她对他的深情，现在却要帮他娶另外一个女人？肖意慎不明白陆映月在打什么算盘。

“我之前说过，就算你与臻月定亲，我再痛苦再不甘，也还是劝自己放下，真心祝福。因为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得到想要的幸福，愿意成全你。这一次，我依然是这样的想法。因而我不会帮染月摆脱你，反而会帮你娶到她。”

映月说的异常坚定诚恳。

肖意慎完全没想到，她为了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不禁为之动容。若不能两情相悦，或许，选择一个自己倾心的人，不如选择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肖意慎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刹那，就消失无影。

一想到染月那张与臻月重合的脸，他就难以保持清醒。

“我信你。但你要怎么帮？”

“说来，我也没有什么心计，唯有用真心去感染她。染月自入陆府，就与我最亲近，也最听我的劝。如我肯帮你说话，她定然能改变对你的态度。再说，她觉得她自己是臻月的替身，也是听了下人之间的胡乱传话。我好好去解释，你觉得她是信那些下人的流言，还是信我这个最照顾她爱护她的姐姐的话？只要解除了误会，以你的品行、以侯府的家世，她必然不会再对你如此抗拒。”

“就这么简单？”肖意慎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又想起灵栀之前劝他放手时说的话，染月与映月关系好，也许会因为他之前那样决绝地拒绝映月，而对他心生厌恶。

“当然这也并不容易。或许你也猜得到，”映月瞧了一眼肖意慎，“我与染月走的亲近。之前我们两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她也从下人那里有所耳闻，大约是替我抱不平，她也因此对你有很深的成见。也怪我，没有好好管住那些下人，让他们成天暗地里搬弄是非。染月过去一直生活在宁州乡下，性子单纯，都听了进去……”

“……是我的过错。我那时不该那样对你。”肖意慎叹了口气，他是后悔了。因为他从未想到，还可能会出现另一个“臻月”。

然而没有人能预料未来。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说现下遇到的情况。”

肖意慎没想到他曾经那样对映月，映月还愿意这样帮她。

“你这么帮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才能不负你的情谊？金银，玉帛？你要什么，只要我拿的出来，我都无条件双手奉上。”

映月心头冷笑一声，她何需这些东西？

“我帮你，的确是有条件的，”映月顿了顿，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道：

“你娶我！”

肖意慎愕然。

“并且你要先娶了我，我才能帮你娶到染月。”

“这……”肖意慎思绪一下子很乱，不知道如何回答映月。姐妹同嫁一夫……别人该怎么看他肖意慎，怎么看他平陵侯府？

“我知道你的担忧，其实你多虑了。自古以来，就有娥皇女英同为舜妃的先例，而今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并不算违了世俗之礼。”

“并且，我要求你先娶我，也是为了你与染月，我嫁过来之后，才能更好说服她。只要我告诉她，我初到侯府，一切都很陌生很不习惯，希望嫁人后还能与她同住一处，再以此劝爹爹，让染月也嫁过来，稳固陆府与平陵侯府的关系，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耻，但爹爹的确很在意这个，这样一来，不管是染月，还是爹爹那边，都是可行的！”

映月继续循循劝诱道。

“我承认，这里面也有我一丝的私心，我想借此全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臻月与你定亲时，我劝自己彻底放弃，但是再次面对你，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再像以前那么洒脱。这一年多来，我过的很不好……”她再次提起，希望借此激发肖意慎的愧疚。

“娶一个将你放在心上十余年的女子，难道对你会有什么坏处？难道你就不曾因为我的执念而有一丝丝感动？”

说不感动，也不太可能。肖意慎本就是个容易为情所困的男子……

何况，她说的道理，肖意慎也明白，娶映月的确对他没什么影响，至多被人议论议论，人都善变，议论一阵，也就过了。

只是，他怕，他怕映月是诓骗他，娶了她以后，万一她就此翻脸，不再如她承诺的那样，帮他娶染月呢？

他本来就不爱映月，为了染月而娶她，最后却没能得到染月，岂不是亏大了？

映月看肖意慎低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至于成亲后，我也不会和染月争什么，我甘愿为妾，她为正妻。”这点，她都已替肖意慎思虑周全。

一个堂堂的嫡女，愿为他退让到这个地步，反观肖意慎，嘴上说着多爱，然而却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冒。

“你不娶我，娶到染月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或许到了最终你也只能娶个你也不爱她、她也不爱你的妻子……大把的女子可能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我对你的真心，你对染月的真心，都付诸东流了。”

映月言尽于此，实在再没了劝他的话。

“我……考虑考虑。”肖意慎终究没办法立即答复。

“考虑可以，我就怕你没那么多时间……”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