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
灵曙殿内,柳月宸面如冰霜地看着座下风尘仆仆赶回魔宫中回禀要事的柳文疆。
接收到如此目光,部分老练的魔臣开始心慌起来,魔尊露出这样的神色,估计今日朝前不会有什么好结尾。
柳文疆抬头,双眼同样带有愤怒地答话:“父尊,疆儿句句属实。到了翼城后,疆儿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将雠谷历来的所有珍品及产出实况都悉数核查过了,疆儿发现部分珍贵花种的产量已经在走下坡逐年递减,甚至有的已然灭绝不再产出。”
“本来这不算严重,可是疆儿发现,减少产量的花种中也包含了澜绚花的种子!”
柳月宸的脸色变得铁青,怒火沉吟:“澜绚花?!”
见柳月宸尚未得知来龙去脉便已要盛怒,柳文疆的脸色同等难看:“若要产金砂,必须提前数月在幻黎沙漠的河源处,命人洒下澜绚花的种子,方能跟河中的朔生灵结合,从而慢慢生出金砂。如果澜绚花减产,这将会极大地影响到日后魔界中代表货币流通的金砂产量。”
金砂是魔界的财力,是屹立于世界不倒的根本力量,若是金砂的生产被动摇,这对魔界而言,是大的祸事。
众魔臣开始窃窃私语,担忧着魔界的未来。
柳月宸头痛欲裂,他扶额静坐不语,许久睁眼看向柳文疆:“澜绚花种的减产,会在多久后对雠河的金砂产出造成影响?”
柳文疆神情凝重,微微停顿后回话:“如今,怕是已经受到影响了。”
顶着从头顶不远的高座处陡然攀升的无形压力,柳文疆佯装镇定,捋顺了思路,慢慢地:“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最适合捞取金砂,夏季取砂的日子将近,疆儿不敢怠慢,近来半月我日日派冉雠河看管,统计发现,精纯金砂的数量远没有去年的多。”
“父尊,疆儿还发现,在一众矿奴中,其中有一个矿奴很少与其他矿奴一同休息。疆儿派人跟踪多日,终于在前日,发现他鬼鬼祟祟地在雠河中投放什么,我们上前捉拿后才看出,原来是一些看着酷似金砂的石砖,那位矿奴企图以次充好,假意缴足精纯金砂的数量。若不是疆儿命人捞起,利用查验之器细看,肉眼根本无法轻易分辨出真假金砂。”
“何人指使?”
“那人声称受翼王之命,为隐瞒金砂减产一事,也为护翼城百姓周全。”
护百姓周全,这确实很像翼名律的口吻与行事风格,若不是深知他勤工爱民的秉性,当初柳月宸也不会用翼城做筹码娶得翼银烟。
然而此事性质与魔后之事完全不同,求娶手段只为确保翼银烟不被自己伪装的容颜而吓跑,而如今雠河事态严重,翼名律以欺瞒手段为保翼城的一时太平而罔顾整个魔界的长远发展,这是柳月宸所不能接受的。
闭上双眼,柳月宸右脚蓄力浅滑一段,猛力一蹬,整个灵曙殿前殿犹如崩地裂,大地疯狂地发起抖来,似乎整个前殿的地底下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渐渐朝柳月宸的方向聚集。
魔臣们不安地四处张望,个别机灵的终于察觉到,全部的异动都是来自于脚下的渊明石底下。
历任魔尊皆身怀强大功法唤冰术,为确保魔界至尊能够更好地发挥唤冰术的威力,也为在必时之需保护自己,故凡是魔宫内的所有宫殿,皆有设定细窄水渠全面分布在宫殿地底下,再覆盖上轻薄半透坚韧的渊明石以作铺平。
这样的水渠灵曙殿里当然也会樱
诸位宫妃的宫殿里虽没有这样的水渠,却也必定会在殿内拥有一方精致秀池或桥流水的景色。
环宫布水本是魔宫中独特的风景,可日日上朝的魔臣们早就见怪不怪,久而久之,人流较大的灵曙殿上,被踩踏多年的渊明石砖从原本的半透乳白渐渐变得花白一片,脚下暗渠也被丝丝凌乱的划痕逐条覆盖,很快魔臣们开始遗忘了这地底下一直有一股与魔界至尊息息相关的力量在隐隐潜伏,极其耐心地等待被至尊召唤,只为迎来惊破石而出的伟大时刻。
虽然没有流水辅助,至尊的唤冰术依旧能够从魔界独特的潮湿空气中凝结出水珠化作冰性利器,就像前几月的时候柳月宸在此处击杀刘启明的那把冰刃,也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可若是身边能有大量的流水被至尊调用,那至尊的力量将能幻化出更为狂妄的创造力。
涌动的力量如浅河逆行的群群游鱼,鲁莽不关顶着渊明石冲撞向前,齐聚到柳月宸的脚边翻腾膨胀,最终在高高在上的权柄左右两侧以及前方不远的地面处,有三柱折着银白殿光的流河从地上不大不的三个洞口中冲出,直击长空而扭旋。
三股流动之能如同性相吸般往彼此方向延伸靠近,从出洞开始,就只为完成这唯一的使命而努力。
撞合的瞬间白花四溅,溅远的水刺没有落地,而是在柳月宸轻蔑一笑眼神一抬的瞬息定格成冰尖锐刺,底下不断涌出的银流推着顶端发着幽蓝光芒的冰花不断成冰、叠加,渐渐凝成一团,越来越粗,它开始有了形态,从头到身不断在唤冰术的股掌间被精雕细琢,慢慢成形,生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活物。
自柳月宸面前,冰柱终于脱胎换骨,活成了一条冰龙,带着浑身冰刺的幽蓝身躯散发着令人不忍直视的狂野怒光,将它身后主子的傲慢气息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的身躯渐渐由不顾一切奔赴而来的冰刺堆砌壮大,渐渐成了惊世杰作,带着一身石雕玉砌般的寒冰顺着地面腾飞窜出,抵达十来寸远的时候放慢了身姿,正好在柳文疆的不远处有停留的意思。
威压扑面而来,柳文疆唯诺跪下,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到冰龙逼饶森冷,它似乎只朝他而来,有着对他下手的打算。
灵曙殿在极短的时间入了冬,温度一如六月飞霜惊人降下,魔臣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口气都快要在口中凝结成冰,卡住他们虚弱的喉咙。
人人皆不敢为柳文疆多求情一字,准确来,是一丝声音都无人敢发,就连跪着看戏的心思都不敢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