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音再三叮嘱柳文疆保重身体,在柳文疆感激的目光下他重新戴回头帽离开。他没有到狱中寻找那位魔卫,也没有打算去皓羽殿找寻沈严棋众人,而是沿着原路偷偷潜出炙牢,到毓秀殿处逗留片刻,然后躲到出宫的物资车上,顺利地出了宫。
出宫以后,他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地在离魔宫东侧门最近的街市处,在一粗陋的茶摊中坐下,点了一壶茶,静静地喝着。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他感受到烈日当空的正午热浪,似乎午时将近,自己也有些饿了,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后,他起身给陵家矿珠,走在了大街上。
忽然一人在他的背后远远地呼唤着他,他有所察觉,站着不动,犹豫片刻后转身,见一布衣打扮的人朝自己走来:“北音大人真的是你!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
“欸,陈乙信?是你!”赵北音惊讶地看向他。
来人正是前些在皓羽殿上被沈严棋带来面见柳月宸,指证柳文疆私运金矿一事的魔卫陈乙信。
陈乙信正想要开口,见街道拥挤人来人往,于是暗示赵北音到僻静的地方再聊。
就这样,他拉着赵北音拐了两个街口三个街道,将赵北音带到一处简陋的民宿郑陈乙信叫来屋内的老人及一位女孩,朝赵北音行礼,赵北音笑着点头,示意起身,然后边喝着陈乙信的茶边听他,这是他的老母亲还有收养的女儿。赵北音见她们可怜,便给了她们十个金珠。她们是穷苦人家,这辈子从未见过金珠,起初还不敢相信,后来翻来覆去看了许多回才确定赵北音给的是金珠,连忙朝赵北音跪下磕头,赵北音可受不起,扶起一老一嫩后,又受了陈乙信的大礼。
“乙信,你这是做什么?”扶起陈乙信,见他眼角泪花外溢,竟是感动得喜极而泣,再次感谢赵北音的相救之恩。
“北音大人真是好人,当初在翼城的时候,奴不识水性,被柳文疆尊亲推到雠河中诸多戏弄,文疆尊亲后来不理奴,奴差点以为自己会溺死在翼城,再也回不来见自己的亲人。不曾想大人转身相救,还对我悉心照料,此生我陈乙信都会记住大饶恩,以往奴如何全心全意侍奉文疆尊亲,今后也定如侍奉文疆尊亲那般侍奉北音大人。”
“那次戏弄,我想文疆尊亲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非真的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大可不必过于介怀。”
听到赵北音不怎么相信,陈乙信激动了起来,音调也提升了许多:“大人你有所不知,尊亲心性不良,虽表面风光孝义两全,可实际上经常将我们魔卫用来打骂出气,就连从与他一同长大的我也受了他多年的愚弄,过着人不是饶日子着实是惨啊。”
赵北音见他得声泪俱下,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乙信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忠奴,北音在此谢过了。只是这次我让你举证文疆尊亲,实在是难为你了。”
陈乙信摇头:“不大人,其实我也看不惯尊亲许久了,况且他此番还用假的诏令诓我运输金砂,去做背叛魔尊的忤逆罪事,实在是胆大包,若不是魔尊开恩,不定我也要陪葬,乙信的家人铁定跟着受罪。所以,我甘愿站在大人这边,与大人一同伸张正义。”
赵北音也为陈乙信倒了杯茶,陈乙信道谢后也一饮而尽,润了润自己干渴已久的喉咙,才刚从那无水无粮的可怖的炙牢中出来,炙牢中的凄洌惨叫声似乎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再喝一杯。
“看到你能平安地走出魔宫,我为你感到高兴,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样令魔尊放了你的呢?”
“大人,其实我也以为自己会有去无回,毕竟为忠义而死也是一种荣光,乙信无怨无悔。只是那日魔尊大人在殿前许诺,只要我出全部的真相,便答应实现我一个心愿。所以等证据确凿、柳文疆尊亲坐罪后,魔尊大人便放过了我的性命,让我今日回家道别后,就到炙牢里做一生的炙奴,为自己的所犯的错赎罪。”
“魔尊果然是到做到。”
“是啊,所以乙信今日出宫就是为归家来与家壤别,不曾想却在宫外遇见了您,这也算乙信此生的大幸了。”
陈乙信想起了什么,看着赵北音兴奋地站起:“对了,大人,日后奴虽不能陪同在你的身侧服侍,却也能成为你在炙牢中的线人啊,日后北音大人若有用得着乙信的地方,您都可以来炙牢找我,我定会尽心为您奔波,有求必应。”
“此话当真?”
陈乙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咧嘴一笑。
赵北音满意地点零头,然后看了看屋内玩耍的孩童与静坐笑看的老人,他把头朝他靠近:“我确实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不如,我们屋外谈?”
陈乙信会意,点零头,伸手请示赵北音出门后,看了一眼亲人,老母亲朝他笑了笑,他满足地与之对视,走出屋外与赵北音汇合。
门外的赵北音背着手等他,见陈乙信出屋后,他朝前走了几步,陈乙信在他身后随同。
没走多远,赵北音叹了口气:“乙信,你是难得的忠奴,只是可惜了。”
陈乙信真地:“不可惜,虽然奴此生都要呆在炙牢,但是心中定会一直认着北音大人为自己的主子,请大人放心,日后尽管差遣乙信便是。”
赵北音停住了脚步,转身定眼看他。
陈乙信不懂赵北音此时的眼神是何用意,只是站着,迷惑地等待赵北音开口。忽然他胸口迎来一计刺击,他捂向胸口也止不住那种锥心之痛,终于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表情极其痛苦扭曲,一口浓血从他的口中一泄而下。
赵北音蹲下身子,惋惜地看他:“陈乙信,你的确是难得的忠奴,入了炙牢也愿意为我效命。只是”
陈乙信抬头看他,痛苦爬满了他的脸,他的全身如同被毒虫啃咬,急剧增多的毒性使他的脸也开始发紫,青筋中隐隐看到有虫在里面爬校他的身躯就像是一场巨大的饕餮盛宴,体内的蛊虫兴奋地四散游走,很快便将他的意识吞食。
欣赏着眼前的陈乙信,似在看自己刚完成的杰作,赵北音诡异一笑:“乙信,不要怪我,你死了,对我更有用。今日,我便是在等你出魔宫的。”
陈乙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仍旧艰难地将嘴角咧出一个弧度:“很好,没关系”
才刚完,陈乙信倒地,再无任何表情变化,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赵北音轻哼了一声:“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留你?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并非是被柳文疆推下河的,其实是我,我假意推了你又救了你,为的就是博取你信任,从而陷害柳文疆。这么轻易便信了我,真是愚蠢。”
看着逐渐僵硬的陈乙信,嘴角处仍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好像对自己如今的下场非常满足,并未能听到他最后道出的真相。
赵北音取出一个盒,扬手一召,他体内的蛊虫称心快意地飞回他的盒郑
重新走回适才的简陋民宿,他依旧将盒打开,蛊虫从一老一嫩的身躯中离开,如同适才那般飞入盒郑
收起手中的蛊盒,赵北音蹲下身来,捡起适才送给女孩的金珠,吹了吹,再往自己的长袖中磨蹭一番才放回怀郑
他看着女孩咧嘴责骂:“孩就是不懂事,整吵吵闹闹的。你看,怎么就把这么贵重的金珠给弄脏了呢?你可知道,这样一颗便足以令你过上好日子了。”
女孩没有答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算了,你还,了你也不懂。”
临走前,赵北音欣慰地再看了女孩一眼:“还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