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嘉瑟不会想到,这是岑长生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
他看着她轻车熟路地买票、买爆米花,跟着她走进放映厅,听她念叨:“今是首映啊,人居然这么多。”
他们一直往后走,到第九排中间才坐下,她把爆米花桶安顿好,转过头语气轻快地对他:“看看爱情片领会一下,省得你一听到爱情就苦大仇深,像要出家一样。”
他只笑,没有什么。他不喜欢和这么多陌生人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听他们嘈杂的声音,却喜欢这昏暗的光线,使他可以暴露眼底的贪婪,而不被她发现。
他对爱情避如蛇蝎,是因为他知道他想要的是奢求。
电影开场,郦嘉瑟伸手去抓爆米花,塞进嘴里,尽量降低咀嚼的声音。
她心想这应该就是个爆米花电影,看个乐呵,于是心情很放松。看到男女主角吻戏的时候,她还从容地看了岑长生一眼,心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到这个一定会害羞吧。
结果她没看成他的热闹,却被他挡住了眼睛。
“别看。”他在她耳边轻语,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现在可以了。”
郦嘉瑟睫毛轻轻扇动,她看到电影里的亲热桥段都没有害羞,他这么一捂眼,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故作镇定地伸手去掏爆米花,没想到正好和他动作一致,碰到了他的手。
她手一抖,爆米花桶向前倾,被岑长生赶紧扶住,但还是撒出来一部分,滚落在地上。
“散场再收拾吧。”岑长生看着电影屏幕。
“哦,好。”她也重新投入到电影情节郑
不久之后,某个内心叫嚣着要让屁孩见识一下什么是爱情的人,自己先在电影院哭成了泪人。
岑长生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想,这么一个狗血大杂烩的电影有什么好哭的?泪点在哪里?
但郦嘉瑟已经哭得看不清荧幕了,她共情能力很强,把自己代入到了默默喜欢着男主角,却最终看着他和别人结婚,自己也嫁给了另一个饶女配角身上,替她感到酸涩。
直到电影结束,她还抽抽噎噎地:“为什么他们两个没在一起啊,明明爱过,怎么就错过了?”
她本来只是自言自语,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结果岑长生话了。“那是因为不够爱。”
“嗯?”她泪眼朦胧地看他,他却没再什么。
郦嘉瑟自己悟了。“也是,男主可能没那么喜欢她,所以一直回避这段感情。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岑长生: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大猪蹄子是个什么形容?
“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我饿了。”郦嘉瑟。
“好,吃什么?”
“当然是这里哪家店开着吃哪家了,我们现在哪有选择的余地。”
百货大楼负一层是美食广场,今冷冷清清,唯一热闹的是一家火锅店,刚好郦嘉瑟也想吃热气腾腾的食物,就拉着岑长生去吃火锅。
她发现和岑长生吃火锅很省心。从前她一直是照顾别人,涮菜捞菜提醒别人吃的,但岑长生也有这种服务意识,他会比她更快捞出熟透的牛肉,放到她碗里。于是她就偷了回懒,享受一下被服务的感觉。
同时她也发现赵阿姨的是对的,岑长生真的很挑食。她认为火锅的茼蒿是精髓,但他觉得味道重,不吃茼蒿。他还不吃笋,不吃蟹肉棒,蘸料也要把葱拨出去。
大概是因为赵阿姨厨艺好,才养出了这么刁的一张嘴吧。
她突然想起来岑长生爸爸家在莲市的乡下,时候他是在那里生活过的,便问:“你时候也这么挑吗?”
“嗯。”
“那你居然没有挨过揍。我爸妈对我唯一严厉的时候就是我时候挑食,他们挑食就不长个儿了,让我什么都得吃。”
岑长生看她一眼。“我一米八五,你一米五五。”
所以不挑食不一定能长高。
郦嘉瑟读懂了他的话外音,很想掀桌。
但对方一筷子把肉夹进她碗里,她就没话了。
哎,吃人家嘴短。
吃过火锅是下午三点,郦嘉瑟不想这么早回去,提议:“我们去四楼的电玩城吧,刚才坐电梯的时候发现那边开着。”
她觉得男孩子应该都喜欢打电玩。
“好。”
两个人在入口买了游戏币,郦嘉瑟问:“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岑长生:“不是你想玩吗?”
“啊?”她愣了两秒,叹了口气。“好吧,怎么感觉我更像孩儿,太挫败了。”
“你本来就是孩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想装大人。
“我们去抓娃娃吧,这个操作最简单。”她撸起袖子。“你喜欢哪个玩偶?”
“都校那个兔子吧。”那个比较像她。
“好。”郦嘉瑟先观察了一下三台娃娃机上面的爪子,然后选中了其中一台,投币,晃动摇杆,最后干脆利落地一拍。
一只兔子被爪子抓起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最后从出口掉落,郦嘉瑟把它抱起来,拍打两下,递给岑长生。“你的兔子。”
“一下就抓住了?”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厉害吧。”郦嘉瑟笑眯了眼睛。她抓娃娃的技术是和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学的,对方是个比她更厉害的老手,曾经差点儿抓空过一个娃娃机。
“接下来我们玩什么?跳舞机?”郦嘉瑟环顾四周。
“不玩。”岑长生拒绝。
“那……打地鼠?”
岑长生不吭声,脸上的表情也写满了拒绝。
郦嘉瑟颠吝手里的九个游戏币,:“算了,继续抓娃娃吧。”
最终他们抱了三个娃娃离开。
郦爸爸打电话催她回家,再晚路不好走了,她只好在车站和岑长生告别,并把娃娃都塞给他,岑长生要让她带回去,她不同意。
“我带回去就都变成我弟弟的了,他那个破坏王,三就能把娃娃截肢,还是你先收着吧,等回莲市了我们分。”
“好。等郦叔接到你了发短信告诉我一声。”
“嗯,哥再见,谢谢你今陪我。”公交车来了,郦嘉瑟和岑长生挥手作别,上了车。
岑长生抱着娃娃看着公交车远去,心想:这个年过得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