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这里就是您的房间。”
锦绣宫的宫女带长羲进入房内,刚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屋内向阳,雕花窗也拦不住今日细碎而进的阳光。古木为主的陈设中不缺精致的金玉镶嵌,整体布局典雅而大气,是长羲心水的风格,看得出在自己踏进房中之前,这里已经被仔仔细细收拾打点过了一番。
“多谢。”
“那奴婢就告退了。”
长羲环湖四周后看到了屋内的香炉,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宫女。
“等等,把这个香炉拿走吧,我不太喜欢熏香。”
“是。”
其实长羲并非不喜欢熏香,在陆府自己的卧房内,阿莫也会摆放自己喜欢的熏香,可这里不是陆府,陆饶在送长羲离开之前,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移走屋内的香炉。宫里步步为营,防人之心不可无,仅凭气味,根本判断不了这香炉里面的到底是馥郁的香,还是蚀骨的毒。
惠妃不在锦绣宫中。
长羲为熟悉环境,已经在锦绣宫内转了好几圈儿了,都未瞧见她的身影。长羲想来她应该是在皇上那里,可既然她如此积极主动,长羲更想不通她为何需要自己帮忙。
既然锦绣宫正主不在,长羲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想法,毕竟这个房间对长羲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夜里睡觉的地方。长羲锁好房门,正准备离开时,身后却多了几条“尾巴”。
怎么,想监视我?
长羲瞥了一眼朝转角处偷偷摸摸藏着的人,“这宫里的路我熟的很,不需要带路的人。”
“尾巴”们听后有些忌惮,望着长羲的身影却不敢跟上去。就算嬉闹是常态,长羲耍威风的本事还是没有一点退步。
忘掉刚才的不悦,长羲朝灵蝶宫走去,那里是长羲进宫便最想要去的地方。
先是棠儿看到的长羲。
“长羲姐姐!”
或许是错觉,几日不见长羲却觉得棠儿长高了不少,虽然心智还是不成熟……长羲想到惠妃发现紫菀花粉的事,却也不忍心责怪棠儿,说到底这件事,也是自己太过草率,才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长羲姐姐,你怎么了?”
长羲摸了摸棠儿的头,“没什么,长羲姐姐只是在惊讶棠儿怎么长得这么高了呀。”
“长羲姐姐,今天不陪棠儿玩儿,你去陪陪母妃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长羲疑惑不已,棠儿一向喜欢缠着自己陪他玩耍,为何今日却主动让自己去陪丽妃娘娘?
“母妃整天一个人闷在屋里,不走动也不爱说话,连宫里的她亲自种的花儿都没怎么管。”
“一个人?皇上没来过吗?”
“父皇来过,但是被母妃赶走了……”棠儿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埋头愣愣地盯着脚尖。
长羲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应该和孩子聊,“棠儿,我现在就去陪你母妃,你一个人自己玩儿,别再让你母妃操心,好不好?”
棠儿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风筝自己玩儿了起来。长羲发觉今天的风好像很大,风筝飞得异常高,长羲伸手将外衫拉紧后踏入灵蝶宫中。外衫掩住了身上的寒冷,却掩不住心里的凉意。
看见丽妃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发愣,长羲叫住了正准备通报的宫女,悄悄走到丽妃的身后。宫女认得长羲,便乖乖不作声。
“猜猜我是谁。”长羲用手捂住丽妃的眼睛,装出雄厚的声音。
身子一僵,嘴里一个名字差点呼之欲出,可丽妃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长羲,别闹了。”
长羲瘪瘪嘴,松开了捂住丽妃的手,“您怎么一下就猜到了啊……”长羲坐到丽妃身侧,“不过能让您笑一笑,也算值得了。”长羲笑眯眯地望着丽妃,却无法真正牵动她的情绪。
“丽妃娘娘,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丽妃释然一笑,“现在我和棠儿住在这么大的灵蝶宫内,日日还有人伺候着,当然过得好了。”
“您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长羲神情肃然,直视着丽妃。长羲并非是故意揭丽妃的伤疤,只是今日不问清楚,丽妃只会永远憋在心里,长羲也不痛快。
“我都听棠儿说了。本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赶走皇上呢?”
丽妃没有躲闪长羲的目光,“我不能永远把他留在我的身边,他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的确是皇帝,但在你面前,他只是一个爱慕你的男子,两情相悦之人,为何不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长羲压低了声音,“您很清楚,他心中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可这个位置,我坐不得。”
“就算为了棠儿,您也不愿意试一试吗?”
“正是为了棠儿,我才更不能去争。”丽妃压抑着情绪,“那个位置有多累,多冷,多残忍,我不愿让棠儿去经历。更何况,如果一位帝王的母亲是个无名无姓的贱婢,你认为,他能坐的稳这帝王之位吗?”
长羲其实早已猜得到丽妃的答案,只是没有听到她亲口告诉自己,终究是替她不甘心。皇宫里的宫墙真的很高,高到将情真意切通通隔在了墙外。
“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宫吗?”
长羲将惠妃召自己进宫的借口说给了丽妃娘娘听,借口说完后,长羲却没有打算停下。
长羲从没想过瞒着丽妃。
“她召我入宫,还有另外的想法。”
丽妃笑而不语,心中已然猜到了。
“她想要那个位置,我答应会帮她。”长羲不忍地看向丽妃,却只在她无神的双眼中看见一潭死水。
“那个位置,很适合她。”
这本该是你的位置。
长羲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你放心,我和她说过,无论如何,绝不能害你。”长羲蹙眉而语,“如果当真她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想要对你不利,就算赔上我的性命,也会护你周全。”这也是长羲唯一能为丽妃做的。
丽妃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不为誓言潸然泪下,而是真正为了自己能认识眼前之人而感到满足。自己何德何能,能认识如她这般单纯刚烈的女子。
她像极了原来的自己,那个已经被丢失的自己。
“谢谢你,长羲。”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帮她,长羲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见到丽妃的第一眼,就让自己想到了“母亲”二字。
亲切、温柔、坚强……如果我的母亲还在,应该也是如她一般清幽似兰的女子吧。
缘可长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