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整个赵国上下都知道宫里的惠妃娘娘又遇刺了。
刘仁瑾之前派许玮调查深山刺杀,就并没有正式对外宣告结果,只说是山匪所为,紧接着许玮就领着一批人马上山剿匪,带了二十多个人头回朝,此事才算平息。这个说法在民间并无人质疑,可为官之人都知道,赵国已经很久没有闹过山匪了,这突如其来的二十多个山匪,实在是太过让人生疑。猜疑虽是猜疑,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毕竟刘仁瑾都默许了此事,还有谁敢不要脑袋地去撞枪口?
那一具具头身分离的尸体,除了许玮见过他们活着的样子,还有一个人也见过,因为那个人曾九死一生地从那里逃出来过。
霍清在看到那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地牢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当时和自己一起被绑在木架上的那些人最终去了哪里。那从担架上掉落的头颅,正好就是被绑在自己对面的人,霍清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张脸,那种劫后余生的战栗感,霍清第一次体会到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窒息。
藏书阁外有人在闲言碎语,全都是关于昨夜刺杀的,霍清不禁回忆起被关在暗屋的那无数个日夜,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可依旧是刻骨铭心的恐惧……霍清默默出了神,研墨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长羲看出了霍清的心不在焉,想着屋外那群讨人厌的“乌鸦”,便冲着屋口方向喊到:“谁人胆敢在这宫里嚼舌根!”
这一吼,不仅让屋外的人逃之夭夭,身侧的霍清也被狠狠地吓了一跳,看着他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缩了缩脖子,长羲捂嘴偷笑着。
“好好磨你的墨,屋外那些闲言碎语,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
“我没当真,只是觉得那惠妃娘娘的日子有些太过坎坷了。”霍清低头认真地盯着砚台呢喃着,“这世上可怜人真多……”
长羲发现霍清的神色不太对劲,便赶紧转移了话题,免得他又想寻死觅活,“嗐,老天嘛,总是不想放过世间的俊男美女,许是惠妃娘娘太过貌美,才会触怒了那老天爷……”长羲努努嘴,想要缓解气氛。
“我进宫时日不多,还没见过惠妃娘娘呢。”
“哈哈哈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若是见过惠妃娘娘的真容,一定会觉得啊,这御花园最美的花都要逊色几分!”
长羲虽是打心底里不认同惠妃如今的想法,可她这摆在台面儿上的美貌却是挑不出来一点儿毛病的,说是羡慕也一点儿不为过。
长羲在藏书阁里和霍清逗趣儿,可心里压着的东西确着实难受,一想到那夜不明身份的刺客,长羲总觉得这事儿早晚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脸上的笑也僵硬了许多。
名册算是抄完了,剩下一份份抄写派发的枯燥活儿就留给下人们去完成了,长羲拍了拍酸疼的腰背,可并未有回锦绣宫的想法。因为回到宫里长羲也是无聊的一人,惠妃一大早上就听了长羲的话,直奔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为得就是旁敲侧击地吸引皇上的注意,想讨个母慈子孝的好名声。这做皇后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简单的上能孝顺太后,下能管理后宫吗?就算这刘仁瑾再不喜欢太后,这太后煽动百官的本事他还是得顾忌一二,虽然不能保证太后一定喜欢惠妃,可目前不讨厌就是惠妃最大的底牌。太后又讨厌丽妃,那便一定会给惠妃一个机会,再加上惠妃机灵主动,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可惜惠妃之前并未意识到这些,想要拉进和太后的关系,只能靠时间和心思,万万不得急功近利,否则便是全盘皆输。长羲将利害关系和惠妃讲清楚后,更加获得了惠妃的信任,惠妃自然也没再安排手下随时跟着长羲。
“去哪儿呢?”长羲喃喃自语,站在藏书阁门口四处张望。这门口徘徊的短暂时间,长羲突然有些想家了。想念父亲喋喋不休的唠叨,想念姨娘的刀子嘴豆腐心,想念自己还没教完的徒弟陆启钧,想念阿莫做的一手好菜,想念若娘睡前的故事,也想念总是板着一张臭脸的周子彧……长羲的鼻头突然有了酸涩的感觉,原来这就是想念家的感觉。
霍清看长羲似乎在沉思,便立在身侧没有打扰,直到长羲注意到了自己,霍清才走上前表明来意。
“你的手,还好吗?”
长羲略带迟疑地看了看手,“啊?哦……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要是霍清不提,长羲都快忘了此事,一看到受伤的伤口,长羲便想起了昨夜叶青梧胸前的伤。
对啊……人家好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虽然……他做过伤害我的事,但这毕竟是一码归一码嘛,怎么说……我也应该去慰问一下吧……
“你的伤口是不是该换……”
“呃……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长羲敷衍地朝霍清挥了挥手,便大步踏出了藏书阁,朝建章院走去。一盏茶的功夫后,迎面而来的依旧是熟悉的肃杀之气,长羲站在院门口便能感受得到。
长羲选了一个面善一些的侍卫,“那个,我昨天被叶青……叶将军从刺客手里救了下来,听说他受了伤,所以能不能放我进去看看他呀……”
“你是陆姑娘吧。”
“啊?你认得我吗?”
那侍卫憨笑着,“圣上说了,只要是一位姓陆的姑娘来,一律放行。”
刘仁瑾?
这是在干什么……不通报我直接进去的话不太好吧,万一他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公文,或者是在面见什么重要的宾客,那我这直接进去也也也太失礼了吧……而且这样他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啊,万一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他在沐浴……诶?这莫名套路感是怎么回事!
虽是这么想,可侍卫都同意自己直接进去了,自己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哦……那我进去了啊……”
在众侍卫的注视下,长羲轻手轻脚踏入了建章院内。等长羲走进内院后,门口的侍卫才埋头小声议论着。
“这该不会是咱们老大的女人吧?”
“和我们老大挺般配的呀!”
“就是就是……”
自作聪明的侍卫们没想到这些话全传进长羲的耳朵里了,听到这些后,长羲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为了避免长羲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状况发生,这一路上长羲走路都是提着一口气的。直到穿过走廊,到达拐角处时,刚探出一只脚的和半边脑袋的长羲突然缩回了长廊拐角后。
他在干嘛!
等等……别想多,不是沐浴啊!
长羲之所以马上就退了回去,是看到叶青梧将碗中一些褐色的液体倒入了花盆中……怎么形容这个药有多苦呢?就这么说吧,长羲感觉被叶青梧倒了药的花盆,花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好可怜的花啊……诶等等跑偏了跑偏了!关键是他为什么要把药倒掉?
“叶青梧!”
长羲怒吼的声音让叶青梧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端稳。
缘可长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