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真带人闯进来了。”
阿莫躺在长羲的床榻上,紧紧拽住被褥护在胸前,弱小的心脏却禁受不住外面人不断敲门的重声。
“惠妃娘娘……小姐真的很不舒服,她说她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如果真的不舒服,让她亲口给本宫说,本宫自然会请太医来给她瞧病……”
因为阿莫模棱两可的回答,惠妃的神色已带了些许怒意和急切想进屋的冲动,她蹙眉微眯眼上眼,似乎要将这扇门看透。
“除非……她不在里面。”
听到这话,阿莫被吓得连人带被褥直接从床榻上摔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谁知道你有没有对长羲做什么,来人啊,给我把门撞开!”
阿莫瞪大惊恐的双眼,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床榻,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只能麻木地听着那一声声撞门的巨响。
可突然,她眼角闯入一抹绛紫,那如影子般的身形从窗外飞快移向床榻边,又取走了衣挂上的白色素衣裹在身上。
阿莫恍惚回头,如死灰一般地脸上突然有了神采。
“砰!”
冲破门的声响传来,阿莫猛地回头,丝毫不知身后的长羲处境有多凶险,因为几乎是惠妃一脚踏进门的同时,长羲才把被褥从地上拽起盖在身上。
惠妃将身后的人挡在门外,独自观察着屋内一步步走近,跪地的阿莫连忙惶恐地低下头。
而床榻上的长羲,虽然闭眼在佯装沉睡,实际上却在拼命压制气息,为的是不让胸口有过于明显的起伏。
阿莫将头埋得极低,目之所及只能看见惠妃的一双凤鞋。
“奴……奴婢……参见惠妃娘娘。”
惠妃丝毫没理会阿莫,而是从始至终都俯视着长羲,看着她似乎因听到自己的响动,而缓缓睁开沉重双眼的憔悴模样。
“惠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长羲用无辜而懵懂的神色望着惠妃,略有些吃力地想支起身子,因为她肩上的伤本就没好尽。
“不舒服就别动了。”
惠妃自知拦不住长羲了,便出声让阿莫来扶,阿莫将软垫子靠在长羲后背时,恰好身子挡住了惠妃的视线。
长羲这才有机会抬眼向阿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害怕,等会儿都交给自己,而她只需要乖乖应和就好。
阿莫领会后向一旁退开,长羲的眼神瞬间转变为之前的慵懒无力,只能靠嘴角提笑地望着惠妃。
“本宫听阿莫说……你生病了?”
“是……夜里睡不好出去走了走,结果穿的太单薄染了风寒。”
“睡不好?”
惠妃眉心微低,似乎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因为……叶将军夜闯锦绣宫质问你的事?”
长羲苦笑着点了点头,谁知惠妃竟然径直走向窗边,长羲的视线跟去,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生病了窗户还这么大打开……”
惠妃望着窗外的一条幽僻小径,仿佛无意般,神色却又是深以为然地转过身看向阿莫。
“真不知道这个阿莫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阿莫朝着惠妃直直跪了下去,什么也说不出,更什么也不敢说。
长羲见状不妙,却没有慌乱。
“是我叫她打开的,其实感染了风寒的人进入室内后,更需要通风才会好得快些。”
惠妃不置可否,似乎没了继续追究阿莫的念头,不过她当即话锋一转。
“本宫那里新来的人伺候得要仔细些,不如挑几个来照顾你?”
长羲明白惠妃的弦外之音,表面差人照料,实际是安插她耳目在自己身边。即便长羲理解惠妃怀有身孕,正是心思敏感多疑之际,她也深知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这小小风寒不要紧,但惠妃娘娘您有孕在身,更需要人照料仔细才是。”
长羲本以为此言会引惠妃不悦,谁知她竟肆意笑了起来,似乎是有天大好事令她藏不住笑意。
“的确,这些人都是皇上挑来送到本宫宫里的。仔细想来,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叶将军,要不是他那天闯到锦绣宫来,皇上都还不知道我怀孕的消息……”
惠妃狡黠的笑容写满了得意洋洋四个字,可长羲却觉得,她笑得有些太早了。
“皇上可是狠狠地训了叶将军一顿,实在叫本宫解气,你现在还在气头上,应该也不会心疼他吧。”
长羲深知,惠妃现在正是得宠如意的时候,所以顺着她心意,笑着说出了她最想听的话。
“他冒犯了您,应当受罚。”
惠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早已沉醉在无尽的美好中。
“皇上知道了我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差点就要那几个御厨掉脑袋了……就因为我有身孕,皇上现在已经满京城在找能让我吃下东西的厨子了,母凭子贵,我真的做到了。”
惠妃满眼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可长羲在她的眼里,只看见疯狂和贪婪的凶光,根本看不到一丝母爱,可她这一路走得有多难,长羲也看在眼里。
“娘娘,您难道忘了当初的顾虑了吗?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所有人都盯着您肚子里的孩子,如此高调行事,恐生事端。”
“你觉得,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还敢动我吗?”
惠妃直视长羲,似乎要将她心里憋了太久的怒火和委屈都从眼睛里倾泻而出,而长羲也不得不承认,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背后的付出是自己难以想象的,可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更不希望她因大意而满盘皆输。
“那其他人呢?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自古便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长羲根本不敢想,有多少箭头已经对准了惠妃。
“他们更没有这个胆子!”
惠妃狂妄地甩袖转身,现在的她已经无所畏惧,不把任何威胁放在眼里了。
“长羲知错,还请娘娘切勿动怒,保重身子要紧。”
为了让惠妃平静下来,长羲只能把肺腑之言往心里压,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身不由己,所以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她唯一还能为惠妃做的事,也到此为止了。
“娘娘……我很累还想再睡一会儿,您也回去休息吧。”
“你要赶我走?”
惠妃的声音不悦,话里话外却是有些委屈的意味,似乎说话的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惠妃。
“娘娘会错意了,您有孕在身,我怕把风寒传染给您。”
惠妃似乎也觉得长羲的话在理,便默认了准备离开,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蓦然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了皇上和太后都未曾与本宫说过的话。”
惠妃的眼里透露着心知肚明的落寞,她侧过脸坚毅地看向长羲。
“你和你的这番话,本宫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