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玄今慢慢地向溱溱走来，溱溱觉得这一切像梦境一样，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听得见自己莫名的心跳声。

溱溱揉了揉眼睛，咧开嘴笑着说道：“聂小丙，你是来抢婚的吗？”

“若是我真的来抢亲，你愿意和我浪迹天涯吗？”玄今嬉笑。

溱溱假装思索，“那得看你是让我做大还是做小了。”

玄今和溱溱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玄今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溱溱身上，他压低声音，“那么冷的天，不好好在里面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溱溱指着月亮，“赏月啊。”

玄今也抬起头，与她一起望着明月。月光皎洁，溱溱脑子里忽然想起一首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近来溱溱也觉着奇怪，她的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些文绉绉的诗词歌赋，她向来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的，特别是作诗，想想就觉得头疼，现在她忽然增长了这一本领，有些难以置信。

玄今望向溱溱，在夜色中，他觉得她的眼睛比此时的月亮还要明亮。

溱溱回过头看玄今时，见他正失神：“聂小丙，你这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你不觉得这月色配美色，是人间最美吗？”

玄今知道啊溱又在贫嘴，自吹自擂了。

“这夜色还算美，只是这美色嘛……”玄今过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溱溱，溱溱故意抬头挺胸收腹，露出职业假笑。玄今接着说：“还算得过去吧。”今夜溱溱是极美的，她脸上的胭脂水粉已经洗尽，她的皮肤白皙无暇，在夜色深处，还泛着投亮的光。

溱溱这才回过神问他：“你来这里干嘛？”溱溱上下打量他，一幅审视盗贼的表情。

“啊溱，今日我来，是来同你道歉的”玄今的眼神悲情深重。

溱溱狐疑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别告诉你，你就是玄今陛下。”

玄今一副吃惊的模样，啊溱抢了他的台词，溱溱看玄今一副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表情，缓解紧张地气氛道：“我随便说的，随便说的……”她重复着。

“啊溱，正如你所言。”玄今缓缓地说道，溱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地消逝。

“聂小丙，这一点都不好笑，那什么，天色已晚，赶明儿还要早起呢，我先走了，你请便啊。”说罢，她意欲离开。

玄今拉过她的手，将她拥入怀里，溱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她挣脱他的怀抱，“聂小丙，你这个混蛋。”

玄今抱住她的力度更重了些，他紧紧地抱住她，将她的头抵在胸口中，“溱溱，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溱溱一脚踩在玄今的脚上，玄今吃痛地松了劲儿，溱溱乘机挣脱束缚，溱溱大口喘着气，“我看你就是想憋死我。”

玄今听到她这一回答，欲哭无泪，啊溱能不能按常理出牌，她总能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总是能在重点中找到旁枝末节，然后成功地转移话题，这让玄今一时语塞。

“聂小丙，噢不对，是玄今陛下，您是不是做皇帝闲得发慌，欺骗我们这些无辜的良民，你和覃臻臻俩人一前一后设计我，神默契，神同步啊，要我说啊，你们俩简直是绝配，这件事呢，算我倒霉，你们俩以后离我远点，噢不对，是我离你们远点。”溱溱气呼呼地说完一番话，她觉得特别痛快淋漓，溱溱想这世界简直疯了，不然为什么自己遇上了那么多骗子，那么多疯子。

溱溱本想扯下玄今的大衣，然后再帅气十足地扔到他面前，但瞧着这天越来越冷了，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便宜了这个满口谎话的玄今陛下。为什么要生他的气，还要冷死自己，让自己受委屈。

玄今被溱溱这些话，吓得完全不在状态，他原本想好了，要向她坦白，向她道歉，但眼下，这招似乎对她并无用处。

溱溱气呼呼地离开，留下玄今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尔后她又意识到了一个重点，她现在是身处北齐皇宫，在别人的地盘且能如此嚣张跋扈，万一这把玄今骂得不爽了，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眼下应该按照计划行事，将错就错，再找个机会让陛下休了自己。

溱溱一咬牙，转过头，昧著良心说道：“那什么……身处帝王家嘛，难免需要用些下三滥的……”溱溱注意到玄今的表情略有变化，怕激怒他，客客气气地说:“难免需要用些智慧，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这有错就改，善莫大焉，您也是当我是朋友，才向我坦白的，您这样做，有您的道理，只要……只要不危及到我的小命，您自便啊。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玄今被溱溱这一来一去的变化整得有些混乱，但他也知道溱溱的为人，她平时可惜命着呢，遇到这种事，她没点底气的，肯定不会以身犯险，但是溱溱这一反应却让玄今失落，啊溱，其实你在我面前，是可以有底气的，你可以生气，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因为你可以仗着我对你的喜欢，任性也好，妄为也好，完完全全地做最真实的你。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许了啊。”溱溱逃之夭夭。

玄今叫住她：“啊溱，你一点也不生气？”

溱溱愣在原地，以为他在试探自己，她摆摆手，“不生气，不生气，能被陛下利用，是我的福气。”

说罢，溱溱便想离开，但是她的脚却沉沉地怎么也抬不起来，溱溱眯上眼睛，拼命地摇头，她的呼吸变得粗重，心跳加速，她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变得越来越重，这种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呢？

朦胧不清之下，溱溱倒在雪地上，只听见玄今一直叫她的名字，他抱起她，在雪夜中奔跑，忽然，一片雪花，掉入溱溱的眼皮上，这种冰凉的感觉，是真实的、是熟悉的、是历历在目的。

可是，这难道不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雪吗？

是，又好像不是。

她听见有人叫她，那是苍老的、饱经岁月的声音，他重重地喊道：“乖孙女，别害怕，抓紧爷爷的手。”

溱溱下意识地抓住玄今的衣襟，然后重重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