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溱溱就被段姑姑和几位侍女强行从床上连推带拉地到铜镜前化妆,更衣,整个过程溱溱都是迷糊着的状态,睡眼惺忪,任由她们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抹擦。
段姑姑见她家娘娘仍是打着瞌睡,想出妙招,将自己冰冻的手伸入溱溱的脖子里,冻得溱溱直打哆嗦,简直是“醍醐灌顶”,溱溱极不情愿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铜镜时,她为之一惊。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穿上喜服的样子,也私底下偷偷披过姐姐们的大红袍,然后在铜镜面前想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人。
记得小时候,爹爹曾经说过:“我们溱溱以后的夫婿,不会是达官贵人,但一定是气宇轩昂的,像爹爹待你这般好的人。”溱溱黯然神伤,如今爹爹是见不着自己穿着大红喜服的模样了。
段姑姑见溱溱一副失落的样子,立即跪下,低着头,“奴婢该死,坏了娘娘的兴致。”溱溱这才反应过来,近来,她被这群嬷嬷、姑姑、宫女们一跪下就喊着死死死的举动给搅得心神不宁的,这传出去别人肯定说她这个主子难相处,整得底下的人惶恐不安的。
溱溱扶起段姑姑,无奈地说道,“姑姑,你快起来吧,这大喜日子的,别动不动就该死的,我方才是想起我爹……我父皇母后了,以你无关的。”段姑姑这才起身,继续给溱溱梳理头发,整理衣冠。
段姑姑边帮溱溱梳理头发,边说道:“娘娘,以后北齐便是您的家,陛下就是您的家人。”溱溱不语,心中毫无定数,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陛下同自己和离。
“娘娘,奴婢和您交待的事情您记清楚了吗?”段姑姑提醒道。
溱溱点点头,重复着段姑姑在她耳边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今晚要好好与陛下相处,明天不可赖床要早些梳妆与陛下一同参加封后仪式。”
段姑姑甚是欣慰地点点头,溱溱看着她的表情,像极了老母亲对不省心的女儿终于懂事的欣慰。
临别之际,溱溱对段姑姑说:“姑姑,若是将来我被废后了,你们会受牵连吗?”
段姑姑厉声道:“大吉的日子娘娘又说胡话。”
溱溱只好不作声,披上红盖头,走得小心翼翼。溱溱每踏出去一步,心里就更忐忑,她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她先前并不担心这北齐之旅,只是如今,“死到临头”了,她才惶恐不安,她总觉得这深不可测的皇宫就像一个大的牢笼,看上去很美,但进去了便难以出来。
想着想着,她的脚踩空,险些摔倒,段姑姑用力地扶着溱溱,亲切地问:“娘娘,您没事吧?”
溱溱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有事,我腿软。”溱溱此时此刻也开始埋汰自己胆小,怂气了,这不就是嫁给皇上吗?皇上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又不是赴汤蹈火,用得着那么害怕吗?
这时,吴老板在后边叫住了溱溱。听到吴老板的声音,溱溱立即掀开盖头,溱溱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段姑姑傻眼了,她小声地嘀咕道:“娘娘,掀盖头是不吉利的……”但她没敢说出口,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阿弥陀佛,保佑保佑。”段姑姑念念有词。
“师父。”溱溱欣喜不已。
吴老板往溱溱手里塞了两颗药丸,轻声说道:“此乃假死药,必要时,可以服下。”接着脸上立即浮起浮夸的笑容,祝贺道:“从这道门出去后,你便是皇后娘娘了,师父在这里喜祝皇后娘娘与陛下同结同心,为陛下开枝散叶,富贵荣华。”
溱溱却笑得极其不自然,她咧着嘴说道:“师父,啊溱可能不能给您送终了,您可能要为我送终了,您这般真吓人。”溱溱哭笑不得。
“胡说,咱们娘娘可是富贵之人。”溱溱咬着嘴唇,表情就像听着鬼故事。
“啊溱,无论入宫之后,陛下是不是那个陛下,你都不能冲动行事。”吴老板在次提醒。
“只要陛下不是我亲哥,我保证沉着应对,不过师父,若是我被逐出宫了,您那醉仙馆的股份我还能拥有吗?”
吴公公装作沉思的样子,将手背在身后,沉重地摇摇头说道:“不好说。”
段姑姑在一旁提醒道:“娘娘,该出发了,不然该错过吉时了。”溱溱扯出一抹舒心的笑容,“走吧。”
出门后,入轿前,一阵风吹过,将溱溱的盖头掀起,正好看见溱溱的脸,秦王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而另一边,臻臻公主的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容。
这场只有溱溱被蒙在鼓里的算盘里,没有人知道输赢,但玄今很清楚,明天过后,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啊溱,而秦王也很清楚,啊溱不过是这场局里的试金石,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而臻臻公主则在等待着南国军队到来,让秦溱溱当着所有人的面前,颜面尽失,让所有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南国公主,谁才是北齐尊贵的皇后。
至于菊瑛,她在此前托人传信给溱溱,她说:“溱溱,别怕,姐姐会保护你。”只是这封信并未传入溱溱手中,落入了陆青阳手中,陆青阳捏着信,猜不透。
入宫后,溱溱披着红盖头,坐在龙榻上,夜已经深了,她已有了困意,不停地打着哈欠,她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但是陛下却迟迟未到。她实在坐不住了,掀起红盖头,琢磨着找些吃的。
桌子上都是些糕点,还有些红枣桂圆,但是溱溱却觉得食欲全无,这时候应该来碗热气腾腾的面。想着想着,溱溱还是抓起干巴巴的糕点,往嘴里送。
这时,一个宫女打开了门,溱溱做贼心虚地将手里的糕点扔回了盘子里,因为慌乱,被糕点呛住了,直咳嗽。宫女捂着嘴巴笑,早听说这位从南国来的公主是个冒冒失失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宫女倒了一杯水递给溱溱,“那个……那个我肚子有些饿了,吃些东西,吃这皇上寝宫的东西,应该不算偷吧。”
那宫女笑着说道:“娘娘真是爱说笑。”
“陛下今日有事耽搁了,陛下交待,若娘娘困倦了,今日便先在这歇息了。”
溱溱笑得欣喜:“那真是太好了。”那公主听见溱溱说这话,觉着有些奇怪,溱溱也感到了她的异样眼光。
转口道:“本……宫是说,今儿的天气真是太好了,微风习习,凉风阵阵,吹得人心情大好。”她干笑不已。
“奴婢叫晶晶,往后便是娘娘的贴身宫女,今日由晶晶服侍您早些歇息吧。”
溱溱点点头。
待晶晶离开后,溱溱辗转难眠,她睁大的双眼,望着外面那盏微弱的灯光,心绪纷纷。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裹紧大衣决定到外边走走。
外面,下雪了,这是溱溱第一次看见飘飞的雪。以前在南国的时候,就常常听人说,这见着初雪了,是个好兆头,溱溱伸出手,接过飘落的雪,不一会儿,雪就融化了在她的手心。
溱溱觉得这般景象真美,此时此刻,她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与她分享这美景。但是环顾四周,是静谧的夜,和微弱的灯光。
正当失落之际,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他唤她:“啊溱。”
溱溱回过头,眼底满满的疑惑。
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