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雨丝总是带着一种冰针般的寒意，在阵阵冷风中，飘飘扬扬地钻进人们的衣缝间。即便打着黑伞，也挡不住这白雾般的淅沥小雨。

“很抱歉，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个。”李默手中拿着一叠资料，低头对顾凝说道。

顾凝接过资料，大致翻阅了下，里面的内容李默在来之前已经和她讲过，是有关记忆储存环的公司产权转交问题的。

为顾凝父母的研究组提供资金支持的是一家生产养生医疗器械的公司。

顾凝以前听父亲提过，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对记忆的研究，将来有机会延缓甚至解决老年健忘症之类的问题。如果顺利，或许他有生之年，还能想办法通过记忆储存，实现人们“过目不忘”的知识共享。

公司想要将研究继续下去，但很多重要的资料都属顾凝父母的个人产权，公司方无权使用。

原本他们打算派人和顾凝来谈的，但李默考虑到顾凝的近况，加上他又是接手研究团队的，所以就自己出面。

“李哥，这个指环的样品，我能留着吗？”顾凝低头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说道。

李默犹豫一下，公司的人之前叮嘱过他拿回样品，不过根据现有的资料，李默觉得不需要多久，他也能带组里的人再做出来一份来。

何况，这里面也储存着顾凝的私人信息。

“可以。”李默点头道。

顾凝又往后翻阅合同，在最后签上字后，便与李默道别，回到厅中，继续接受来客的慰问。

来客们一个个过来，或沉默、或感怀、或哭叹。

尽管这种伤心是彼此可以感同身受的，但顾凝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体谅别人的痛苦，或者和别人手握着手，一同相顾泪千行。

她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默低头。

这时，走来一个垂暮的老人，左手拄着拐杖、右手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挪动着步子。

顾凝稍一抬眸，便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一直到那家人寒暄完走后，她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她是……”顾凝喃喃道。

“咱们小区的王奶奶。”赵一白回道，“你好久没见怕是忘了，不过她倒一直记得你。当初多亏你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才免了病灾。”

顾凝当然没忘记——就在前几天，她脑海中关于十八岁的生日那晚，突然多出了一个并行的记忆。

在那一份记忆中，她未卜先知般地动身去了万江桥口的公园，在那里亲口叮嘱过王奶奶，也亲身经历绑架的全过程。

尽管是十年前，遥远得有些模糊，却甚为真实，以至于细想起来，顾凝竟差点儿分不清哪个是真正发生的了。

“说起来，十年前要不是你告诉我们去万桥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赵阿姨回忆起过去，又难受地用手搓了几下脸。

“十年前，我也被绑架了？”顾凝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

难道……不是记忆交错的幻象，是真的，穿越了时间？

可是为什么，以前没发生这种事？

顾凝去过之前的医院，坐过颠簸的公交，每一次屏息凝神等待着，却什么也没发生。

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几番尝试无果后，顾凝开始仔细打量自己，寻找身上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然后，她的视线就定在了右手的手指上，那枚黑晶晶的戒指。

她父母研究的记忆储存环？

顾凝又回想了一下发生时空转换时的场景，她并没有什么触碰戒指的印象，反倒是每一次，她都因为受惊或是恐惧，下意识地摸索脖子上的吊坠。

难道……

这个戒指，加上吊坠，便能够实现时间穿越？

顾凝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不禁苦笑一下，但一只手，还是忍不住摸上了吊坠。

一秒、两秒……

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