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昨日的大雪,府里的丫鬟小厮几乎都分布在各处打扫积雪。
慕时清疼的一夜没有安稳的睡下,早早的便有婆子来敲了门。
“二小姐,您醒了吧。”
“嗯。”
“老爷吩咐我来传话。既然小姐醒了,那请移步祠堂吧。”
慕时清只好强行起了身,折磨她一晚上的伤又撕裂了,拉扯着衣裳。
她只好咬紧了牙关,不发出声音。
现下有了光,她才得以好好的看了看这屋子。
几处墙角都挂上了蛛网,像是长久无人打扫,屋内陈设很简单,除了这木床,便就是一张老旧的桌子和两张破损不堪的椅子。
见桌上有个茶壶,慕时清两步走上前,拿起杯子倒了杯水,一杯下肚,竟浑身打了个寒颤。
在这隆冬喝着凉水,还是颇不好受。
打开本就半掩着的门,慕时清看到了门前的婆子,满脸褶皱,没有一丝笑容。
“二小姐,走吧。”
跟在那婆子的后面,很快到了祠堂内,慕时清几乎是被按着跪在了蒲团上。
“老爷说了,每日都得从太阳起跪到太阳落了,二小姐,自会有人守着你,心里也千万不要有个什么偷闲的想法。”
“老爷还说了,希望你跪跪老祖宗,能多懂些规矩,慕府的小姐当以府里名声为要,切不可像昨日那般当着外人的面胡言乱语。”
那婆子说完,退到了一旁,随守夜丫头小环阿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慕时清跪着,心里却早失了神。
昨日她只以为自己重生回了十三岁,本想着先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
身为慕时清的她说出那般话,旁人只当她不是发疯就是中邪,脑子糊涂了才胡言乱语。
苏姨娘也在场,她会不会看出什么?
她暗暗斟酌了一翻,决心晚上偷偷溜去苏姨娘那儿探探。
上一世,这个女人联合慕时清将她送给了凌霄,又对她多次陷害,甚至连构陷她与霍司忱有染的主意也是她出给慕时清。
所以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
天暗了下来,慕时清整个腿都跪的麻木,若不是旁边的阿紫及时扶了她一把,怕是刚起来就又得跌下去。
想起那壶凉水,慕时清转头看向站着的小环道:“把屋里那壶凉水倒了,再去重新烧壶热水来。”
小环愣了愣,随后脸色一变,回了声是,连忙进了屋取茶壶。
本以为二小姐这回吃了亏,杨氏又降为了姨娘,她也成了庶女,势头削去了大半。
懂事儿的也再不会同以前一样强势,没想到她吩咐起人来还是一副正牌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可不敢有所反驳,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二小姐的面就有所不满。
府里谁不知道慕二小姐嚣张跋扈惯了,生气了受苦的都是她们下人。
府里数不清的丫鬟婆子在她那儿吃了无名苦。
二小姐又是个记仇的主儿,若是当面惹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失了势她也还是小姐,小姐弄死她一个丫头还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儿。
慕时清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让小环能想出这么多事儿,倒也没把她的神色放在心上。
“你叫什么名字?”慕时清随口问了句扶她的丫头。
“奴婢…奴婢唤作阿紫。”
“你很怕我吗?”慕时清想了想,也确是如此。
“没…没有,二小姐,奴婢去瞧瞧小环姐姐。”
慕时清觉得自己的语气虽是清冷了些,却比不得曾经的慕时清。
凭慕时清的作风,多数奴仆对她退避三舍倒也正常。
她微微点头示意后,阿紫快步走出祠堂。
慕时清自己进了里屋,没了搀扶,踉踉跄跄的活像个腿脚不便的老妇。
看了眼两把椅子,慕时清还是选择了坐在床边上。
她得好好想想今晚的事儿,千万不能被苏姨娘看出个什么破绽。
以慕时清的身份对付苏姨娘,倒也方便。
期间除了小环进来放过茶壶,倒也没人打扰她。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慕时清打开窗子。
从正门出去定是不行,也只好从这儿离开。
因为一举一动牵扯背上的伤,慕时清的行动十分缓慢。
出去便是祠堂后院儿,守夜丫头都待在前面的外门,后门自然是没有人。
苏姨娘此刻正打算休息,却听得“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以为是慕淮,苏姨娘忙迎了上去。
“老……二小姐?怎么是你?”苏姨娘诧异过立马反应了过来,慕时清进了屋便立马关了门。
“姨娘…”慕时清轻轻唤了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随时都能垂泪似的。
“二小姐,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丫头苛待你了?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慕时清低着头,像在隐忍什么。
她当然知道苏姨娘不会真的心疼慕时清,但是这翻姿态也必须得作出来。
她平时总为慕时清做主,慕时清平日里在哪儿受了气也总是先找她哭诉。
苏姨娘就算是做戏,也得装出个对她十分关心的样子。
苏姨娘这么些年帮着慕时清明里暗里针对着慕有思,也不过因为膝下仅有一女。
而杨氏却生了慕时恩慕时清两个孩子,一下便从妾氏抬为了嫡妻。
她傍着杨氏,才得到了不少宠爱。
但心里依然是对杨氏不屑,只是未曾表露。
她倒是知道,尽管现在杨氏成了姨娘,等慕时恩回了府,也免不得日后要东山再起。
府里的姨娘也不少,她现在只得仰仗着慕时清母女,才有个好路走。
“二小姐,我正打算明儿个等老爷心情好些便去为你求情呢,你看看这身子,受了这么多苦,老爷他怎么如此狠心啊。”
苏姨娘边说边抽出手帕,掩着面佯装一副心疼的模样。
慕时清还是不动,低着头,泪珠早已经滴答滴答的落了地。
“我只恨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姨娘,你出了这般子事儿,姨娘连几句话都说不上,姨娘对不起你啊,这么些年,我可是早就拿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疼了。”
苏姨娘语气都是心疼与无奈,这样一个美妇人任谁都会相信。
要不是早知晓她的为人。怕是也会被欺骗了去。
“姨娘…清儿不怪你。”慕时清出了声,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
“二小姐莫要这么说,姨娘心里真的觉得惭愧啊。”
苏姨娘扶慕时清坐下,又道:
“我去见过杨姐姐了,她只一心担忧着你呢,我去的时候,姐姐嘴里都念叨着要为你讨个公道,听玉微说,老爷都未曾为你找大夫瞧瞧伤便送进了堂子……”
苏姨娘打量了慕时清上下,又道:“姨娘这还剩了些金疮药,这就去取。”
慕时清听言,苏姨娘应是没有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尽管如此也不能失了谨慎,毕竟这苏宁柔可是最会做戏的主儿。
不过这伤确实是耽误不得,当下只有自己快些好起来最为要紧。
苏姨娘给慕时清上了药,遣散了丫头,慕时清道了谢便回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