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迷离的眼神,太子心猿意马,也半闭上眼睛,慢慢地将脸凑了近来。
温墨怜瞬间清醒,丢下发簪,快步跑了出去。
直到跑至花园深处无人之地,回头看看,太子没有跟过来,她这才停下脚步。
“温墨怜,你真是太没用了。”她抚着自己的心口,忍不住自嘲道:“别人的一点花言巧语,就差点把你哄骗到,死都死过一回了,就不能清醒一点吗?你看看你自己!”
她走到一旁的鱼池边,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苦笑着道:“你不是温墨柔,没有人会爱你。”
唉,好累啊,活着真的好累,想要由着自己的性子生活,实在太难。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温墨柔才配有这样的人生吧。为什么,为什么...
思绪混乱之际,她忽感到身后有一股气息,忙回身看,却见一只手正向她推来。顾不得多想,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可那人力气大得很,手一扬她便失去了重心,仓皇之间,她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了那人的腰带,拉着那人齐齐落进池中。
水面下,温墨柔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因为就在落水的一瞬间,她看清楚了推她的那个男人,虽然只是草草的一眼,但她绝不会认错,那人便是曾经杀死过她一次的——梁戊峰。
再次站在死亡的边缘,温墨怜十分不甘:“凭什么?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凭什么再被他杀一次。想要杀我,那大家就一起死吧。”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她死死地抱住了那人的腰身。
“有人落水啦!”水面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应该是有路过的宫人发现了他们,温墨怜的心劲一松,慢慢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被救上了岸,太子和温墨柔都蹲在她的身边。
“醒了醒了!”太子急切地唤道。
温墨柔也有些紧张:“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快扶她回屋,别着凉了。”
“哎,哎。”太子忙将身上的披风摘下给她裹上,并伸手就想要抱她起来,却被温墨柔拦了下了:“你别动,让太监来。”
太监们抬着温墨怜向最近的宫殿走去,温墨柔硬拽着焦急的太子慢走两步,责问道:“这怎么回事?人在你这里,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我也不清楚呀。”太子摊手解释道:“我到的时候怜儿已经掉进池塘里了,是三弟下水把她救了上来。”
“你说谁?是他!这就难办了,那他人呢?”温墨柔问。
“他把人救上来以后,就回自己屋换衣服去了。哎呀,不说这些了,先看看怜儿要不要紧呀。”太子撇开温墨柔,快步跟了上去。
前面的温墨怜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好笑,太子可真是看错了,误把杀人当救人。
到了屋内,温墨柔命宫人们帮她先换洗,然后拉着太子出了屋。
“又什么事啊?”太子不耐烦地问。
温墨柔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太子的肩头,皱眉说道:“人在你地盘上出了事,你是不是要负责?”
“负责负责,怎么负责你说吧!”太子想都不想满口答应,他巴不得负一辈子的责。
“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你负责管好你下人的嘴,包括三皇子,你能不能做到。”温墨柔语气严厉。
太子一想,对呀,这事必须要保密。因为在他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梁戊峰抱着温墨怜爬上水池,尽管梁戊峰一出水面,就将自己的外衣盖到了温墨怜的身上,可太子看得真切,那件黑色锦衣下露出的白衣,早已因被水浸湿而变得透明。一想到二人刚刚紧抱在一起,还被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他就恨得牙痒痒。不行,此事一定不能传出去,这会毁了怜儿的清白。
想到这里,他一刻都等不及,立马让身边人吩咐下去,今天的事谁敢多半句嘴,要他狗命。接着,他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三皇子了。
看太子这么急,温墨柔有些诧异。她不过是担心这事被家里知道了,爹爹和王氏会责备她,可她还没有说清楚,太子就已经去执行了,不明白他在急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达到目的便是了。
“都给我滚!”梁戊峰这边,正发着脾气。他浑身湿透,下人们拿出干净的帕子和衣服要帮他擦干,却统统被他赶了出去。
“温墨怜!”他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早在一年前,梁戊峰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还回到了年少时。
这一世,他还想跟温墨柔在一起。可这时的他还没有和温墨柔相遇,因此他只好强忍着,不敢贸然与对方接触,生怕一不小心改写了命运。他一面耐心等待,一面快速壮大自己的实力。他向皇上请命,自愿戍守边关抵抗北漠,为了就是能早点把军权握在手里。等到他与温墨柔一见钟情的时机来临时,他便可凭借自己的军功求皇上赐婚,让温墨柔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而不是像上一世受众人反对,连个婚宴都没有办成,实在委屈了柔儿。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可就在不久前,他感觉发生了一些变数,说不出什么原因,不论白天还是黑衣,不论在办公还是吃饭,温墨怜这个人,会时不时得从他的脑中跳出来,令他不安。
他偷偷潜回京中查探,果不其然,发现温墨怜也重生了。他担心这个变数会坏了他的计划。回想起温墨柔与他讲过自己的经历,照时间来算,这几日便是温墨柔与太子决裂的时机,为了求稳,梁戊峰决定一直在旁守着,他向皇上请了几日的假,然后再假模假样地从外返回京中。
这一天,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照上一世的发展,温墨怜会与太子私会,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亲密举动,再刚好被柔儿撞见,这事便成了。
可万没想到,这一次温墨怜却冷着脸跑了出来。梁戊峰倒不觉得是她改变了心意,也许她只是欲情故纵,可不管怎样,他绝不允许事情的走向发生改变。
他见温墨怜独自站在池边,太子也即将追来,只要此时将她推下水,太子一定会下水相救,而这一幕被温墨柔撞见,应当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一切都算计得这般好,唯有在操作时出了差错。没想到温墨怜如此敏锐,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还把他也一起拉下水,紧紧缠住他,以至于太子来了他都没有脱身。估摸着温墨柔马上也要到了,他再不走,两人岂不是会提前相见,那未来是怎么走向还真说不好,他不能冒这个险。情急之下,他只好先带着温墨怜游出水面。
一爬上岸,数名宫人都围了过来。梁戊峰见温墨怜的衣服都湿透了,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他生怕旁人看了会生出什么臆想来,被柔儿听到。为了避嫌,他将自己的外衣给温墨怜盖上,匆匆离开了。
今日事情没成,梁戊峰怕以后会有什么变故,又是忐忑又是暴怒。
“等等...”他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凭他的身手,便是习武之人都很难感觉到他的存在,温墨怜是怎么发现他的?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弟?”伴随着一阵叩门声,太子已站在他的门外。
梁戊峰打开门,却未把他让进来,只是堵在门口问道:“太子有事吗?”
“这...”太子左右看看,推着他道:“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就在这说吧。”梁戊峰寸步不让。
“这...”太子被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可这件事不说还是不成,遂开口道:“刚刚水池边的事情...”
“刚刚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梁戊峰冷脸说着,可衣服还在滴水。
太子识趣道:“对,你哪里也没有去,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可记牢了。”
梁戊峰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像是在猜测他的用意。太子只当是他答应了,撂下一句:“我先走了,那个...你还是把湿衣服换下吧...”便走了。
温墨怜这边,换好衣服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匆匆打道回府了。在回去的路上,温墨柔再三嘱咐,落水的事情回去以后绝对不能说。温墨怜虚弱地点点头,心中也告诉自己,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温墨柔看到妹妹嘴唇发白,心生怜惜,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然而到家门口时,她又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温墨怜一回到自己屋中,便陷入了昏睡。
睡梦中,她来到了一间喜房,一个戴着盖头的新娘正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新郎走了进来,掀开那副盖头,露出新娘幸福而娇羞的脸,竟然是她自己的脸,原来今日是她与太子大婚之日。
温墨怜站在两人身边,焦急地大喊:“别成亲,不要嫁给太子,他不爱你!”
可无论她怎么喊,喉咙里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眼看着二人成亲,入洞房,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可这一次旁观的温墨怜看得清楚,太子待她如爱宠,毫无尊重可言。再后来,太子渐渐冷淡,直到那一日。
大哥成亲的日子,太子陪她回将军府赴宴,温墨柔夫妇也回了娘家。那夜归来,太子疯了似的蹂躏她,她只知道哭,不出声地哭。太子对着她怒吼道:“你怎么不生气?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发脾气?你没有自尊吗?你骂我啊,你反抗啊!”她一时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她不明白向来温柔的太子为何突然变了?太子失望地看看她,甩手走了,嘴里还念着:“都不是柔儿...”
那晚过后,她夜夜独守空房,每个不眠的夜里,她都会拿出一个小人,用剪刀一次一次的扎下去。
“啊!——”
温墨怜尖叫着从床上惊起,脸上已满是泪水。香秀就在床边,抱紧她柔声哄道:“小姐又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香秀在呢。”
在香秀的安抚下,温墨怜渐渐缓过劲来。
不值得,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份痴心妄想,所受的一切苦难都不值得。
她握着香秀的手,又昏昏睡去。半睡半醒之间,她隐约听到香秀说话:“小姐,你近来总是做噩梦,要不我们请个大师来家里看看吧。”
她哼哼着说了一句“好”,然后便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