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谈不上,建议倒是有一些。”
白先生扶着温墨怜站起身来,检查了下她的伤口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了下来。
将她牢牢地在身后护好,白先生缓缓开口道:“疑问有三,第一,你说她卖国通敌,她却不肯承认,说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做这件事。若是这位姑娘所说不假,那内奸一定另有其人,你回去细细查探就是,何必再此对她苦苦相逼?”
“第二,你说她对你的夫人痛下杀手,她却说只是派人吓唬了一下,这就更简单了,把那些派出去的人抓回来详加审问,不就水落石出了?”
“第三,因为这次意外,你的孩子没了,夫人也因故了。假如你的夫人当时没有身孕,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所以有一点很关键,就是她是否知道你夫人怀孕,若是明知故犯,那就是居心叵测,若是不知,那岂不是阴差阳错?”
说到这里,白先生看了温墨怜一眼,眼神中带了一些审视的意味,温墨怜不禁低下了头,心里有些难过。如此不堪的过去,白先生一定没有料到吧?不知以后他会怎样看待自己。
白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第三点,虽是问心,不好查探,但你若仔细回想,未必不会蛛丝马迹吧?”
梁戊峰歪嘴冷笑,阴狠地说道:“我以为是什么高见,原来都是狗屁不通的废话。以你刚刚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应该也知道,这些事情目前都还没有发生,你让我怎么查?又去找谁来审问?至于第三点——”
他向右边走去,阴恻恻地看着温墨怜,白先生也忙移动了一下,挡住他的视线。
梁戊峰挑衅地瞪向白先生,一边向前迈着步子,一边说道:“当日即便是我夫人都不知自己有孕,因此想来这个女人原也是不知的。但仅凭这一点,可无法给她脱罪吧。”
白先生淡定地站在原地,习惯性地去揪胡子,却抓了个空,他只好背过手去,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并不是要给谁脱罪,只是想帮你们辨明真相罢了。凡事做过,必留痕迹,而相对的,即便是这尚未发生的事情,也是有预兆可查。年轻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越是这般气定神闲,梁戊峰就越是心浮气躁。
本来今日发生的变故就让他一时无法消化,再加上回忆起过去的精神刺激,他的情绪暴躁起来,大骂道:“没什么好想的。真相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若她真想证明清白,那就自己拿出证据,否则为了没有的事,要让我无限期地查下去吗?哼,你信她,我可不信!你今天要想硬保她,别怪我不客气!”
白先生声音也冷了下来,略带鄙夷地说道:“老夫走过那么多地方,见到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出了事情只会怪别人,却永远不知反省自己。”
梁戊峰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刚要开口,又被白先生出言制止。
“你先别急着辩驳,我问你,倘若你们夫妻情比金坚,彼此信任,又怎会轻易被旁人挑拨了去?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整个事件中,最伤你夫人心的是哪个部分?她为何只恨你,不恨旁人?难道仅仅是迁怒吗?”
梁戊峰微微发愣,其实在他的心里有着无数个悔不当初,但他从不敢细想,因为若是妻子孩子的死,与自己有一丝丝的干系,都是他无法承受的。他只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白先生不给他整理心情的时间,而是更近一步,神色严厉地呵斥道:“若她真是罪无可恕,那你自己呢!况且,因为这件事,你已经杀过她一回了,凭什么因为相同的罪名,再杀她一回?你真把自己当成是生命的主宰了吗?!”
梁戊峰思维混乱,经他这么一吼,彻底被激怒了。
“我跟柔儿的感情轮不到你来置喙!”他一手做鹰爪式,飞扑着朝白先生的胸膛掏去,白先生微微侧身,推出右掌打开了他的利爪,同时左手握拳向他刚刚受击的肩膀打去。
梁戊峰忙弯腰避开,并顺势蹲下一个横腿扫过。白先生则飞身跃起,同时伸手弹指,一个暗器急速飞出。
梁戊峰快速从裤脚抽出一把短刀,架在身前挡下了暗器,然后再一次发动攻势,刀尖向白先生的心膛刺过来。
“好狠的人,招招都想要致我死命啊。”白先生心里想着,一手精准地握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再一个高抬腿,狠狠地向梁戊峰的下巴踢去。
梁戊峰忙借着手腕上的力向一旁倒去,白先生只脚尖蹭到了他的脸,但他还是顿觉皮肉火辣辣地烧。
二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白先生看着云淡风轻,梁戊峰渐渐感觉自己落了下风,遂刀锋一转,向温墨怜袭去。
一股威压扑面而来,温墨怜忙架起胳膊想要自卫。抬手之间,她发现手中还握着一把土,应该是刚刚垂死挣扎地时候抓的,一直忘记松开了。
“卑鄙!”未及她再反应,白先生已飞身挡在她面前,伸出两指夹住了刀锋。
然而梁戊峰的目标根本不是温墨怜。他一早看这人的脸有古怪,趁着挡刀之际,鹰爪在白先生的眼前一挥,裹着的头巾和一片片肉色的东西飞散开来。
“呀!”白先生没有料到自己蒙着头巾,假面还会被人看出,心里不禁大吃一惊。他生怕自己的真面目被人看到,忙把头扭向另一边。
温墨怜刚好站在那里,正对着他,一张熟悉而遥远的脸落入她的眼帘,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余光中,她看到梁戊峰从白先生的背面再次袭来,没有多想,她将伸手越过白先生的肩头向前一扬,尘土撒进了梁戊峰的眼睛。
梁戊峰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双眼刺痛,一时无法睁开,白先生趁着这个时机,再次转身,左臂横放,右手抵着左手掌心向前一推,看似柔柔地打在他的肚子上,可梁戊峰却登时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倒在一根大树杆上,动弹不得。
白先生并没有打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毕竟梁戊峰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人物,可不能在此伤了性命。于是他拉起温墨怜的手,温柔地说道:“走吧,张伯在等我们。”然后轻轻一跃,揽着她踏着树枝飞走了。
林间的风吹着枯叶,在耳边沙沙作响,穿梭在斑驳的树影间,温暖的怀抱中,温墨怜的眼睛湿润了,她抬手慢慢地触摸着这张脸,弯弯的浓眉,温柔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而精致的嘴唇,掀起鬓间的长发,露出一双尖尖的大耳朵。一切都同他一模一样。
她鼻子一酸,用力抱住了他粗壮的脖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