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温墨怜被一阵渴意唤醒,感觉喉咙痛到冒烟,她扯着嗓子轻轻喊道:“水...水...”
一股凉水灌进嘴巴里,她顿觉舒服了不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白先生和张伯都站在她的床前。
“这里是?”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既不是自己家,也不是白先生的住处。
“这里是小生上山采药的临时住所。”门口站着的一个男子答道。
温墨怜望过去,原来是张生。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仔细回想,隐约记得与白先生飞出树林,张伯正驾着马车在路边等着,然后...然后便记不清了。
坐在床边的白先生解释道:“你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幸好半路遇到了这位书生,让我们临时有个落脚地,好给你先退了烧。”
“还好这屋子里有采好的药材,不然呦,你恐怕要烧成傻瓜了。”张伯在一旁补充道。
温墨怜费力地坐起身,朝着张生弯腰道:“谢过张公子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生也是为了报答当日温家二位小姐的恩情。”张生连连摆手。
张伯则皱着眉头嘟囔道:“你怎么不谢谢我,还是老头我给你熬的药呢。”
“好了。”白先生呵斥了张伯一声,然后又将温墨怜扶着躺下,关切地嘱咐道:“你躺下再休息一下吧,待会我们送你回去。”
张生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感觉十分古怪。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年轻人,声音却很苍老,而另一个虽说是老人,却很听这个年轻人的话,与其说这是一对主仆,张生更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是兄弟。
“难道这个年轻人其实是个老者,只是他掌握了返老还童的秘籍?不知这秘籍能不能医好娘的病…”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偷偷打量起白先生。
张伯注意到他,刻意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张生忙把眼神收回。
本来只觉得他是个穷书生,因此没有太防备,可毕竟白先生这次露了真面目,不便被太多人看到,因此张伯把身子挪了挪,刚好挡在他面前。
张生识趣地退了出,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念叨着:“屋里太冷了,我再去拾些柴火来。”
他原本也是因为担心温二小姐,才一直在这里守着,现在既然她醒了,而且言谈间与这两位生人看起来都很熟,便放心离开了。
待张生走远,装睡的温墨怜睁开眼睛,神情严肃地坐了起来。
“你是谁?”她冷冰冰地问道。
“我...”白先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一段时日的愉快相处,他都是以东方大师的身份,如今假象被揭穿,温墨怜若是生气,也是应该的。他该向她坦白吗?可尽管愧疚,关于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能如实相告,这般带着隐瞒的坦白,谁又会接受呢?他一时为难了起来。
“你是南靖人。”温墨怜平静地说道。
白先生和张伯瞬间警备了起来,尤其是张伯,他已偷偷把手摸向了腰间的刀。
温墨怜看着白先生的眼睛,略带忧伤地说道:“我说了我见过你,原来真的是你。白先生,你知道吗?你就是我上一世在南靖认识的,也是我那一生唯一的朋友,白...”最后几个字,她声音颤抖地险些说不下去。
白先生想起刚刚在林间,温墨怜摸着自己的脸,也是这样喊着自己“白”,难道他们前世真的见过面?
“你为什么来中原?你们伪装身份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温墨怜拉着白先生的袖子追问道。此刻她心里既喜悦,又害怕,好不容易见到白,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生怕白是南靖派来的奸细,若真是这样,自己该拿他怎么办。无论怎么说,她出生将门世家,世代忠烈,面对可能危害国家的情况,她不能不问。
张伯手握刀柄慢慢向前移动,白暗暗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白先生终于做好了决定,直视着温墨怜,坦率地说道:“没错,我们是南靖人。不过我们并不是细作,而是为了个人私事才来中原的。
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做起了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白景瑜,是一位研习法术之士。这是我的师弟,叫——”
“我自己说吧。”张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在下章猛,立早章。”便抱着胳膊转向了墙面。
“师弟?”温墨怜没有料到连张伯也是伪装的。
白景瑜温和地笑着说道:“是的,是我师弟,别看他现在打扮成这样,其实他今年才十七。我原先总是作弄他,对外都说他是弓长张,所以他这是生我气呢。”
“我是因为这个吗?”章猛嘟嘟囔囔起来。
“方便问一下,你刚刚所说的私事是指什么吗?”温墨怜问。
白景瑜看向章猛,面带愧色地道:“这次大家来中原,全都是为了我。从我一出生,师父就算出我的寿数不过二十五载,本来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就在数月前,师父算出我的命运有了转机,所以我们才冒着危险远道而来,为得就是活命——”
“你怎么什么都说!”章猛生气地打断他,然后狠狠地踢了一脚凳子,气急败坏地摔门出去了。
“不用理他,小孩儿脾气,一会儿就好了。”白景瑜还是温和地笑着,可温墨怜的心中却酸楚的很。二十五岁...
“你今年...多大了?”她按着心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下今年十九。”白景瑜答。
十九...上一年温墨怜最后一次见他,大概是在四五年后,那岂不是…?
她猛地跪坐在床上,抱着白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说的转机是什么?找到了吗?”
白轻抚着她的额头,凝望着她,目光炯炯地说道:“找到了,就是你!”
“我?”
“没错。师父说,我的转机就是两个异世之魂。”白解释道。
“那就是我跟梁…”提到梁,温墨怜忽然想起了刚刚在林间的那一幕,顿时额头上沁出了很多冷汗。
白先生心疼地用衣袖帮她擦了擦,安抚道:“有我们在,你不用怕。等你回了将军府,他也就慢慢冷静下来,不会再对你贸然出手了。毕竟,你爹可是当朝的大将军,他若想要相安无事的活在这个世道上,跟你爹爹作对,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之前能隐忍这么久,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温墨怜这才渐渐安心,在白景瑜的劝说下重新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白景瑜悄悄掩门出去,章猛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我现在终于确定,你不喜欢她了。”他突然开口道。
“怎么说?”白景瑜问。
章猛回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笑道:“哪个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那般欺辱。”
白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泄气地低下头。
章猛转回头去,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地说:“你这么做是对的,我们只要保全她的性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