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一时学，便早一时会，惹不肯学，终于不会。小子，你是愿学还是不愿学啊？”

志鹏一听要学到四十以后，本来是极不情愿的。可是，架不住这老道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亲和力，让人抗拒不得。志鹏左右为难，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老先生，我愿意跟您学。”

“好，只要你肯学，我就教到你会。”

志鹏心想，瞧您老人家这个岁数，怕不一定能挨到我会的那一天。

“老先生，你打算教我什么功夫？”

“卦剑。”

“卦剑？”

“卦剑。”

老道肯定地说：“就是卦剑，那灵子真教你的不过是后世托名所创之剑法。真正的卦剑以种手法对应种卦象，所以有卦之名。”

“原来灵大哥教我的都是错的？”

“也不能说就错，名相非实相，这名与实之间谁是谁非，又岂是轻易说得清的？”

志鹏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名什么实。

老道又道：“我这个卦剑讲究的是走、转、裹、翻、穿、撩、提、按。”

老道边说边演示起来，行走的步伐，左右的旋转，手腕往里如何用裹劲，手腕往外翻扭的角度，左右前后上下穿去的身法，如何用阴手，如何转阳手，望着前后撩击，或半弧，或环形。最后是剑柄的提和按！

志鹏就觉得这老道说话，让自己听着无比的舒服，一句不多，一句不少，每一句都恰到好处，让你能听懂，又能理解。就这么听了一遍，看了一遍之后，这套剑法的套路无一处不清晰，无一处不了然。

志鹏就好像是出了三伏天里，出了一身大汗，让周身上下三万陆仟个毛孔都通透了。看无，哪里还按捺得住，跳入场中，把老道适才演过的剑法又演了一遍。就见剑光飞舞，剑声铿锵，看得老道频频点头。

志鹏也有些奇怪，之前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三天都学不会一招，而现在好像对这些剑招都有特别的领悟力，每一招一式都好像是练过千遍万遍，随着每一个动作，那些熟悉的感觉都涌到自己的身上。

老道捻须笑道：“好，儒子可教。”

志鹏赶紧跪下磕头道：“多谢，多谢老先生教导。只是，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万望老先生不要推辞。”

“你怕不是嫌这卦剑太普通了，想学灵子真教你的金光剑法？”

“既然都被老先生看破晚辈心事，还望老先生成全晚辈。”

“好，今天老朽就成全你，小子，你可瞧好了。”说着，老道一伸手插出了背后背着的宝剑，志鹏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耀。宝剑的如闪电霹雳一般，闪电又像一条矫健的白龙，把黑暗撕得四分五裂，又像一只白爪把夜色划的七零落。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响声一声连着一声，像雄狮在怒吼。志鹏不知道那响声从何而来，是宝剑击破空气的声音，还是金属发出的铿锵之声。宝剑像一头困兽，它在用它白色的利爪，撕扯着这夜色的囚禁，想要冲破牢笼。

终于，闪电爆发了。这把闪着白色凶光的利刃，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

志鹏看得热血沸腾，同一套剑法在这老道舞出来，那简直要比灵子真厉害十倍不止。这难道就是什么“打通二脉”之后的实力吗？

这爷俩，一个真教，一个真学。老道亲手指点着，教了足足三遍。三遍学下来，志鹏也算是进步神速，居然也能体会剑法中精妙的七分了。

于是，老道让志鹏练一趟来瞅瞅，志鹏就练了一趟，老道虽然十分赞许，志鹏却觉得自己和人家的差了何止万里。于是，又奋起十二分精神，又练了一趟，结果和第一次没什么两样。

志鹏不由得有些气馁。

“小子，你大可不必如此，眼下这个层度已属难得。”

志鹏道：“老先生不吝赐教，可是晚辈生性愚钝，连老先生的百分之一都学到不到，实在是辜负先生教诲。”

“其实，你这样已经练得不错了。所以不足者，乃是性命之学不通罢了，不足为怪。就是江湖武师而言，你全无内力，只靠肌肉的力量御剑，这样也算难得了。”

“性命之学，这是什么，还请老先生教我。”

“嗯，你知道这天下有儒释道三家对吧？”

“嗯，晚辈知道。”

“老释以性命学开方便之门，教人修神，以逃生死。仲尼极臻乎性命之奥也。盖欲序正人伦，施仁义礼乐之教，故于无为之道，未尝显言。但以命术寓诸易象，性法混诸微言耳。”

志鹏平时听这些知乎者也，半句也不懂，可这时却发现每一句都清晰入理，自己竟然无一句不明白，吃惊之余再继续听下去。

“至于庄子推穷物累逍遥之性，孟子善养浩然之气，皆切几之。”

志鹏道：“弟子愚钝，还是未明了性命之真谛。”

老道：“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谓之命？一气氤氲是也。我当年在得遇祖师之前，也是不知所谓，到了三十多岁也不明白这番道理，后来还是祖师指点，性命原不可分，我才恍然大悟。”

志鹏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晚辈使出来的金光剑法，连老先生百分之一都不如。”

老道又道：“之前我对你说的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乃是江湖武师修炼之法门。而现在告诉你的性命之法，乃是道家龙门圭旨，这一前一后有云泥之别。前者你尚难修行，后者就更不可轻得了。你虽明白了我告诉你的道理，可是没有实修也是枉然。”

志鹏到了此时也终于明白了此间道理，知道强求不得，也是喜欢点头：“能得老先生亲传这两套剑法，晚辈已是感恩不尽了，怎么还敢有他求。晚辈这里叩谢老先生了。”

说着，志鹏又要下拜，却被老道拦住：“实修虽不及，却可用些外科手段。”

“外科手段？”志鹏困惑地看向老者。

老者笑着把手伸进自己的袖中，复又出来，道：“七乃火数，九乃金数，以火炼金，返本还原，谓之金丹也。”话音刚落，手掌一开，掌中一粒金灿灿、圆溜溜的东西格外的好看。

“这是？”

“此乃金砂黄芽初丹，你可别小瞧它，就这么一粒吃下去，能抵上我三十六岁时候的功力。”

“真的？那这丹药难道是给晚辈的吗？”志鹏觉得简直不敢相信，眼泪花都要乐出来了。

老道微微一笑，道：“张嘴。”

志鹏半信半疑把嘴张口，那老道就跟小孩作耍时弹球一般，手指轻轻一弹，一粒金碟就飞入了志鹏的喉咙。志鹏就觉着一个暖暖的，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食道就滑到了肚子里，暖烘烘地发地热来，十分的舒服。

“哎哟，哎哟，怎么越来越热了？”志鹏隐隐觉得有点不妙，手一摸到肚皮，惊觉怎么这么热啊：“哎哟，不好，怎么越来越烫啦。哎哟，我可吃不消啦！”

志鹏正要向老道求救，可是抬头四下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老道的影子，只有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似的痛了起来。

哎哟！志鹏边在地上打滚惨加边胡思乱想，我该不会遇见妖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