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觉得，当日，明摆着就是志鹏带着一群人来家造反，还让志鹏不要再把这些人带到家里来。后来，两人也没联系，没想到，这会听到志鹏的消息，竟是马上就要出征了。

被月说，虽然一直都知道志鹏要去打仗，而且突然一下她哥哥尹轨，也被派到成少卿的天枢军下面，在地字营做监军。

“你哥去做那儿的监军？”暮雨好惊讶。

被月说：“好像还是成少卿点名让我哥去做监军，不知道什么意思，地字营是东征罗浮山的先锋陷阵营，只怕是很危险。”

暮雨一下子怔住了，尹轨要去做先锋吗？还是陷阵营？

被月想到什么：“信呢？我替你转给他。”

暮雨有些失落：“算了！”

被月有点着急：“要带信就赶紧给我，我哥后天凌晨开拔。”

暮雨：“真的不用了，替我祝福你哥！”

被月一怔：“搞不懂，你俩是怎么回事。”

到出征的日子了，乾字班的三兄弟早就整装待发，码头上不断地有人来来往往，唐志鹏、许长史、牛用之都在其中。志鹏念叨：“真遗憾，咱们班不是全班出动，不然那得多带劲儿。！”

牛用之叹息：“你就知足吧，要不是参军大人点了咱们的将，咱们哪有这份荣耀能参加东征？”

许长史：“你们说，他们不会让我去做医官吧？”

志鹏一边兴奋地摸着剑柄一边说道：“你还有完没完，成天唠叨这么一句，到地方不就知道了？真是啰嗦！”

这个时候就看到几个身影朝这边就过来了，志鹏看了一眼就拉下帽檐：“见鬼了，想不到他也来了。”

许长史疑惑：“谁也来了？这些好像是百......”

志鲲看到牛用之，随便问道：“哟，老牛，你这是去哪儿？”

牛用之回答：“回大人，奉了董参军的调令，我们兄弟三人，前往该军报到！参加东征！”

志鲲霍地看到了牛用之身后的志鹏，两兄弟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志鲲慢慢走到志鹏面前，替他整装具，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努力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摆渡船靠岸，志鹏一扭脸，跳上船去。

百眼门的主人吴志真也过来给志鲲送行，不远处，吴志真在朝志鲲招手，志鲲朝着志鹏上的船看了一眼，叹息一下，跳上另一艘船。

志鲲的船、志鹏的船朝不同方向而去，分道扬镳。

罗浮山，乃是十大洞天之一。山高三千六百丈，周围方圆足三百余里。

山中有璇房瑶室七十二，四百乱峰蔽云日。峰之奇者号飞云，六月冰天股战慄。更有神仙八大洞，绝无人地天勿密。洞之幽者勾曲通，神行妙运速不疾。雷霆车马日夜喧，风吹不断练千匹。天台雁荡徒称雄，十洲三岛差彷佛。石楼突兀列西东，俯视群山如虮虱。

贾鲁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十分坚固的石头城，此时的城下杀声震天，地字营掩蔽部外，滚木雷石，流矢暗箭。

地字营监军尹轨后北上插了两把雁翎刀，目光灼灼地逡巡着面前的几具尸体，火箭插过他们的身体，渐渐引燃了身上的棉布衣服，一股织物混合着皮肉的焦味飘过来。

旁边矗立着几个满身污垢的士兵，他们的脸和手都伤痕累累。

尹轨激昂地说：“今天白天，我们硬攻了一天，本营军校已经全部战死，还有喘气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决战就在明天，新的敢死陷阵营今晚就得编成，我是当然的先锋。如果我这个本来是做监军的亲自做先锋，那么明日攻城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有闻鼓不进者斩之，有前队撤退则后队斩前队。”

顿了顿，尹轨又道：“明日一战，不死于阵前，便死于军法。打仗，不死人怎么行，不死人部队出不来，能打的部队都是用鲜血洗刷过无数次的。天枢军第地字营要想活，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来，我来罗浮山是来打仗的，太平我不来，我来不太平！这一仗，只许进，不许退！此战之后，要么我们在罗浮城内畅饮，要么在石头城下化为肉泥。”

刚才还有些灰心，被尹轨的话一鼓舞，大家顿时有了士气，开始讨论起来今天的攻城为什么不利。

一个独眼的弓弩手站起来：“监军大人，您不必说了，不就是拼命吗，咱跟他拼。不过，白天的进攻，我们弓弩都射光了，明天我们直接操家伙上就是了！”

另一个说：“还有攻城的云梯，高度完全不够，跃上城墙至少还差一丈距离，今天晚上必要改进。”

又一个补充道：“城墙上的诸葛连弩是主要威胁，要有专人对付！白天的伤亡，一大半是敌人的诸葛连弩所致。”

尹轨点点头：“很好，把白天的不足全找出来。敢死敢战，不是拿脑袋撞南墙，而是要动脑筋。咱们，今晚准备好了，明天便可以一鼓作气。”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军校高喊道：“监军大人，中军都指军使大人现在就要见你！”

尹轨对大家说：“你们先下去准备，我回来要一项项检查！关键要攻下城头！”说毕，走出营帐。

尹轨一路上穿越成堆的伤兵，终于来到总指挥的营帐，志鲲守在营帐外的桌前当值，尹轨刚想进去，志鲲告诉他，成少卿正在里面发火。

尹轨侧耳倾听，从内传出阵阵刺耳的大声咒骂：“我不听！你不要找理由，何九仙！我不要看这些，你们不要找理由来搪塞我。我要的是罗浮山，其它的问题不要跟我谈，都不是你们的借口。难处，谁没有，没有难处的事，要你们做干嘛。我只要罗浮山，你们能不能拿下来，拿不下来，就换人。”

又传来了声：“是！只是那贾鲁也太过狡猾了，见我军兵锋正锐，居然不出城与我们相斗，就这么死守死头城，真是……”

尹轨与志鲲相互看看，笑了笑。

尹轨：“我们见过几面了，我和你两个兄弟姐妹都很熟。”

志鲲：“我知道你，你让我妹妹为金野仙案作旁证。”

尹轨一怔，笑笑：“都过去了，你妹妹对我可能有一些误会，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她解释一下。真希望此生还能见到她。”

志鲲一怔，没说话，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尹轨诚恳地请求：“能替我带句话给你妹妹吗？就一句。”

志鲲看看他，低下头，沉默。

尹轨叹息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瞿监军，我知道你的地字营天亮后就将登城决战，求生固然不易，求死恐怕更难。指挥使大人的本意是调你这样的天火同人率领地字营报仇决胜的——那是你们的长项！”

他照直看向尹轨，又说，“实在对不起，我不能替你带话。你必须活下来，你有什么话，此役结束之后自己对我妹妹说吧。”

尹轨诧异地看着志鲲，末了，笑了：“你们兄妹仨，还真有点像。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进去了吗？”

志鲲侧耳倾听了一下帐内，“好像已经发完了火。你可以进去了！”

尹轨进帐前拍了拍志鲲的肩膀：“回楚庭，我请你吃饭！”说毕，进帐。很快，传来报告声：“指挥使大人！地字营监军尹轨奉指挥使将令，前来听从调遣——”

远方火光未灭人声喧嚣，志鲲对着营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脸严峻，谁也没想到白莲成军的第一次出征，竟然是这么一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