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今日大喜。
少帅娶妻,按说应该客来客往连开七天流水宴席。
可整个府衙除了红花红绸红灯笼,以及每个人脸上那一丝勉强喜色之外,便再无其他。
拜天地的礼节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如期进行。
顾婧宁坐着德意志进口的汽车到了陆府门外,便被花轿直接抬进了大门,送进了东院。
风透西窗,红烛渺渺。
喜娘们说了些吉利话,又拿来了“合卺酒”放在房内的桌上,便依次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顾婧宁静静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等了约莫一刻钟,始终不见有动静。
这一日下来几乎滴水未进,她轻轻地抬手,掀开了盖头的一角。
身形未动,目光四处逡巡,终于,看到了床上红色纱幔后那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那人躺着,隔着纱幔看不真切他的容貌,但体格却极为健硕。
这就是她的夫婿了。
她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他此刻应该还是重伤未愈吧?
不然也不会好半晌了,还是一动未动。
思及此,她也只能自己掀了盖头。
把那片红绸捏在手心里,揉得皱了,才放在一边。
站起来,却不急于去掀纱帘,反而走到小桌边。
听说新婚之夜会非常疼,她虽不得爹娘疼爱,但也终归不是摔摔打打长大的乡野丫头。
怕疼是其一。
其二……即便床上的人今夜不对她做什么,要她和一个被称为“丈夫”的陌生人躺在一起,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所以不如先把自己灌醉一点,或许今夜这十个时辰,便不会那么难熬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合卺酒”。
烈酒入喉,灼热苦涩。
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又喝了几杯。
醉意终于略略上头,顾婧宁才放下酒杯,慢慢地走向床边。
酒能否镇痛这个问题,她此刻还无从得知,但酒可以壮胆这话,绝对是真的。
她一手撩开了纱帘,想要看看床上躺着这人的模样,然后……愣住了。
俊美,硬朗,挺拔……
原本以为这些关于北伐少帅的溢美词语不过是传闻,没想到它们竟全都是真的……
床上的男人虽然脸色有几分苍白,薄唇透着一股不自然淡血色,如果没有受伤,他的皮肤应该是古铜色的。
但他的五官的确是极为好看。
尤其是眉眼处,鼻骨高挺,深邃精致。
即便是这样静静地躺着,也丝毫不见松散,反而更有凌厉之气。
不自觉的,顾婧宁脑子里蹦出了百姓口中对他所评价的那几个字——
年少英雄。
女子自古便是肤浅的,谁人不爱英雄,看到自己的男人的模样,她承认她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回落了一些。
放下纱幔,她轻轻地上床,拉过锦被和衣躺在男人的身边。
可刚刚一沾到枕头,脖颈上忽然有一股大力猛然压了下来,还未来得及眨眼,自己已经被翻身压住,头顶上方已经多出了一张俊脸。
居然是陆云骁!
他不知何时醒了,双眸充血,目光之中杀意尽显,厉声呵斥,“你是谁?!”
“……”顾婧宁惶然。
该不会……这位少帅连自己今日娶亲都不知道吧?!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哑声解释道,“我是……顾婧宁,南阀司令顾振华长女。我们今日成亲了……”
再不说话,她真怕自己被他掐死。
男人的手劲怎么可以这么大?真是让人害怕!
成亲?陆云骁抬眸,飞速环顾房内四周,黑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看到那红红的喜庆物件,他闭上眼睛,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
片刻之后,陆云骁松开了她。
男人起身坐好,穿上了中衣下床,“这门亲事我从未应允。今夜我不会与你同床,明日我会回禀父帅,将你送回南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