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见高云帆脸上细密的冷汗凝成一颗颗大滴的汗珠,再顺着脸颊滑落,终于满意的笑了,又道:“你好好想想,刚才傅青纾对你的那番话。有些事,她一眼就看明白了,旁敲侧击的想要点醒你,而你,却什么都不懂。然而,什么都不懂的你,还在这里夸夸其谈的劝我不要和她接近,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罢,他一把拍开高云帆的手,径直走了出去。没走几步,他又折回来,冷眼看着高云帆:“还有,爷我做事交友只依兴趣,从不会像你的有目的可图。我要真是那种事事有目的可图,你觉得我会搭理你?”
言下之意,你有什么可图的。
高云帆望着他远去,脑筋好似转的很快,又好像什么都没转通,只觉得模糊一片。但他有种感觉,只要透过这片模糊,他就能想通一切了。思量许久未曾想通的他瘫坐在椅子上,慌张不已,最后将思绪聚集在了傅青纾最后的那番话上。
林浩然,她在旁侧敲击的点醒自己。要他离家出走,是在点醒他?还他爹的一些肮脏事会被挖出来?更可笑的是,林浩然居然,他的姑奶奶不敢对傅青纾下死手?
他不禁摇摇头,真是滑下之大稽。
如今他姑奶奶垂帘听政,朝中大权在握,朝中包括首相、枢密使在内的大部分朝臣都是她的人,其余的人,并不是就是官家的人,而是他们是保持中立,才没有被清理掉而已。
他可是见过太多追随赵元佑的大臣是如何被清理掉的。
毕竟,他爹爹,就曾亲自动过手。
如今,又有何人能与他姑奶奶抗衡?高云帆一时有些纠结。
可要是这样,林浩然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对林浩然可是了解的很,这个人虽然不羁,还和他们一样纨绔,但却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院士们对他抱怨诸多,却并不是因为他是真的成绩差,大多时候是在痛心他明明有才能、有赋,却不珍惜而发怒。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却什么都没有想出来,高云帆叹了口气,挫败的很。
林浩然找到傅青纾时,她正领着自己的妹妹在和曹谦吴宝希等人告别,而高凤仪早已不知去向。林浩然急忙叫住她,道现在暮春时节,乃是踏青好时机,约她明日去净因寺踏青,还要给她一个惊喜。
傅青纾有些不情愿,却也应了。
曹谦和吴宝希互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人家也要去,人家也要惊喜。”
林浩然像挥苍蝇一般挥走他们:“滚滚滚。”
那二人娇嗔的朝他轻“哼”一声,道了句“重色轻友的东西”,便甩身走了。
晚间时,从太学院赶回来的傅之白来到了傅青纾的房间,却被告知傅青纾用完晚餐,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女使出门去了。他一连问了包括傅乔氏、傅青瓷在内的好几个人,都没能知道她的去向。倒是傅东来,得知他赶了回来,特意过来叮嘱他,一切要以学业为重。
傅之白一一应答下来,却并未就此离开。
太学院里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在就读,因而大家的消息也比坊间以及其他书院多很多,快很多,他身处其中,自然也听闻到了许多外面听不到的传言。
例如这次傅青纾被驱逐出宫,他最初也只是以为傅青纾在宫中犯了错。毕竟,他看过很多的人物典志,知晓历来的宫中女使内侍,大多得心翼翼侍奉主上。因为只要一犯错,面临的可能就是死路。
他以为,傅青纾不过是因这个缘故被罚的而已。
谁料到,一个与他交好的学子偷偷告诉他,傅青纾此次被驱逐出宫,不知何故得罪了太皇太后,太皇后震怒之下彻查傅青纾,发现她又与官家亲近,还有些魅惑君主的大错,这才寻了个借口惩戒傅青纾的。原本,傅青纾是活不聊,后来应该是官家出面保她,这才只是受了杖刑驱逐出宫,顺带敲打一下傅东来。
他听到此事,就震惊不已。他知道傅青纾心不在后宅,而此番惩戒,可以是绝了她的所有希望。当即就跟院士告了假,连夜赶回家郑
等傅青纾领着提着药包的玉鸾仙晃晃悠悠回到自己院子时,一眼望见了坐在梨花树下石桌旁的傅之白。
夜里的月色朦胧,屋内灯光昏黄,交错着照在他身上。暮春时节的梨花树上尚有些迟迟不愿落下的梨花,在微风浮动下,脱离了最后的枝桠,落了他一身。
而树下的傅之白正撑着自己的脑袋,酣然入睡。
一身浅灰袍子积了白色花瓣,他也不查。
傅青纾对玉鸾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示意她去房里拿披风,自己则在桌子对面坐下,有些好笑的看着傅之白。
她这个表哥,赋好,但勤奋更深。据太学院的学官们和傅东来反应,整个太学院没有几人能有傅之白这般努力,因而他总能得到一些其他学子没有的便利。例如这次学业期间能够回来,估计也是院士们偷偷给他的便利。
这里或许有人会京兆四傻了。
放眼整个京兆,其他学子与京兆四傻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别人是逃课一次就被学官们记录一次,以此作为扣分之项。而他们是上一次课被记录一次,以此作为加分项。可即便如此,他们四人,依旧是年年垫底。
傅青纾想起白日里那京兆四傻的做派,如今又看看傅之白的做派,忽然就明白傅东来为何会放心的让她离宫安心当勋贵千金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能让人放心的人呀。
玉鸾仙轻手轻脚的替傅之白披上披风,傅之白却被惊醒,睁眼就看到一个娇羞美貌的姑娘在为他盖披风,他慌张起身,身上披风滑了下去,于是伸手揪住,不想却握住了同时去揪披风的另一只手。
玉鸾仙脸色通红,含羞带怯的看向傅之白。
傅之白也呆呆的望着玉鸾仙,直到坐在一旁的傅青纾轻咳一声,他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