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往沈哲还在军中时,傅青纾的确与他关系较好,但是据郭成观察,傅青纾也并未如外间传言那般,对沈哲痴恋不已。倒是沈哲,对傅青纾好的有些过分了。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他这个将官可以置喙的。
他只是看到傅青纾这等落寞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傅家军少也有数万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着底下数万人,又得忙于应对西夏的入侵,以及布防的变动……先不这是何等劳累的事,就是军中其他的士兵,回了家也有婆娘孩子热炕头。
而她,却始终是一个人。想到这,过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婆娘交代的事,提步走向傅青纾。
“将军?”
郭成刚出声,傅青纾就警觉的望了过来,他对自己的将军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刚刚他看傅青纾的背影,是非常孤单落寞的,那样子,分明就是心中有事,整个人在出神思考。但即便这样,他声响不过稍微大了下,她就能立即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恢复平常的冷静模样,想必她是一直都没有放下防备的。
“找我有事?”傅青纾的表情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但郭成还是能看得出,她脸上未来得及掩饰住的那一丝落寞的,以及她强行挂在脸上的那一个笑,淡淡的,轻轻的,还未及眼底。
郭成指着堡寨里面:“大家议完了事,都在用饭,您不去?”
傅青纾摇摇头,道:“不用,我不饿。”
郭成见时机正好,他上前两步,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傅青纾:“将军,这是我婆娘做的饼,她听了你今日回来,特意做好让我带给您的,您尝尝。她,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改变了我们这一代百姓们时常遭遇战乱的生活,让我们能安安稳稳、好好地过日子,种的土地瓜果粮食不会被烧,养的牛羊家畜也不会被抢。”
傅青纾这次是真的笑了,她伸手接过油纸包,打开,是两个西北这边的特色饼,有点像盒子一样的东西,据是叫韭菜盒子。她咬了一口,嚼了嚼,全是浓香的韭菜味,细细一品,还有酱香肉味。看来郭成的夫人,确实是用了心的。
“很好吃,替我谢谢你的夫人。”傅青纾点点头,冲郭成道:“不过,这些并不是只有我们的功劳,你们自己也很努力。能够萌生建立堡寨的想法,你们功不可没。最初要不是因为你们的勇敢,以及守护家园的决心,抗住了西夏兵的进攻,我们又怎么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所以,你们才是获取这片安居生活的最大功臣。”
傅青纾又指了指浮图寨,又指了指遥远的际那隐约的堡寨形状,道:“你看看这十二座堡寨,堡堡相连,塔塔相望,形成了一道防御敌军游击最好的屏障。现在边关平定,西夏又逢内乱,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侵犯我境。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的回京了。”
郭成见她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道:“哪有将军的那么好,当时不过是……婆娘跟我一定不能让西夏贼兵抢了家里养的牛羊。一时心急,扛着锄头斧头就上去了,其实事后想想,其实还是后怕得很。”
见他如此真诚,又有些被夸后的腼腆样子,傅青纾不再强夸。郭成见气氛有些沉默,又将话题扯到自己婆娘做的吃食上去,道:“将军要是喜欢吃,我就让我家婆娘多做些,给你带回京兆。我家婆娘也就只会鼓捣这些西北吃食了,你要是换成京兆的大菜,她还不一定做得来。”
“没事,各有各的风味,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味道和记忆,没必要相提并论。”傅青纾倒是不以为然,她见边最后一点彩霞已然淡去,只剩下一片湛蓝的穹顶,道:“麻烦通知一下我的部下,我在这里等他们。另外,不日我就要回朝了,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守好这片热土。”
郭成闻言,站直了身体,郑重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嘱托,一定会守好这片土地的。”
傅青纾纠正他,道:“你守好这片土地,不应当只是为了我的承诺。而应当是不辜负你肩上背的那份责任和期望。这是一片能令人热血沸腾的地方,当你坚持不住的时候,你就想想,你的身后,是家人,是亲友,是无数个同胞和家庭。我们在此作战,就是为了世上再无战争。所以,我们退无可退。”
郭成觉得傅青纾的每一个字都很有道理,他也都认同她的观点。但他觉得奇怪的是,这番话让他来,踏实觉没有可能得出来的,但是现在傅青纾出了他的心声,他觉得这是村里那些读书人常挂在嘴上的“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
于是,他狠狠点头:“得好,的棒,的非常棒!”
傅青纾见他认真诚恳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但也被他的真诚感动。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他们。”
郭成这才应声而去。
经过了长达一月的赶路,傅青纾率领的傅家军浩浩荡荡终于回到了京兆城外。
这一次,他们是班师回朝,自然是受到朝廷赞许和百姓拥护的。早在他们离京兆还有五里时,就已经有驿卒快马传讯到朝堂。
“已经过了十里亭了?”朝堂之上坐着的赵元佑闻言,放置在龙案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深呼吸一口气,久坐的背杆好似也挺得直了些,消瘦的脸颊的表情,也松动了些,不似往日威严。
跪在朝堂中间的驿卒跑的一身是汗,点头答道:“回禀官家,是的。除去下官赶路的时间,傅将军他们,应当差不多在半个时辰后,将抵达京兆城外。”
“半个时辰。”赵元佑低低喃着这句话,消瘦的面颊微微抬起,目光不似往常平静,略有些波澜,透过朝官齐整的帽翅,望向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