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睁眼,来回打量的目光让顾清宁很不安。他干干的道了一句:“大姐姐,我先去看看瓷和安儿。”罢抬脚就要走。
“站住。”傅青纾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有些漫不经心,但她那打量的目光,让顾清宁很不安。
无论是职务还是家里的辈分,顾清宁都比傅青纾低,无论他心里有多傲气,有多清贵,面对傅青纾,他也只得恭敬的拱了拱手,道:“大姐姐还有何事?”
“夏汝晴可还好?”傅青纾直接开门见山。
顾清宁深吸了一口气,道:“夏汝晴三年前已经被处决,清宁不知道姐姐所的是何人?”
又来一个装傻的。傅青纾依旧笑着看他:“是吗?你城南那座别院里住的,那又是何人?需要我将她带过来吗?”
顾清宁错愕的看着傅青纾,心下震惊不已。
夏汝晴藏在城南别院的里的消息,他可是藏得很死的,平日里也就对他十分在意的傅青瓷可能会察觉一二,其他人,他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人知道,而且,而且依照傅青瓷对他那般纵容的性子,对外人是不会出去半个字的。而且那座别院,他也是三两头的借口和一些诗朋书友煮茶论诗,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常去别院的秘密的。
那么,或许。顾清宁自知再也瞒不过,硬着头皮道:“可是可是瓷跟大姐姐了什么?”
“我长了眼睛。”傅青纾打断了他的猜测。她起身,缓缓踱到他面前三步远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道:“顾清宁,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的这些事,不会没有人知道吧?我告诉你,三年前,你救下夏汝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当时,是瓷拦住我,并且请求我不要去为难你。我以为,瓷对你的一片痴心,至少能换的你的善待,但是我没想到!”
傅青纾的声音陡然提高,转为怒喝:“你竟然得寸进尺,做出抛弃妻子这等丑事,还是你觉得,我是真的不敢杀她?”
一个“杀”字,陡然落入顾清宁的耳中,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望向傅青纾的目光也含了些惧意。他嗫嚅了好几次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出来。
傅青纾缓缓走到他面前,距离他也不过一寸之远了,只不过傅青纾站在石阶上,目光也不过和顾清宁是持平的。只是,顾清宁的目光是带了惧意的,而傅青纾的目光,则是充满冰冷,和狠意的。
她缓缓道:“我连活人都杀了无数,何况在我眼里,夏汝晴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又有何惧?”她顿了片刻,凑近顾清宁,低低道:“你应该很庆幸,你有瓷那么一个痴心的傻姑娘护着,否则,和夏汝晴你的尸体,早就被乱葬岗的野狗啃了。”
顾清宁咽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张了张嘴,依旧不出任何话来。
他的一生,算是顺风顺水,因为顾英奇从苦抓他的学业,这让他从就比同龄人要优秀不少。在他十三岁那年,凭借一首咏梅诗闻名京兆,这让他冠上了才少年的名头。因此,不少文人墨客主动与他结交,甚至有些官员也愿意为此和他那官阶较低的爹爹多两句话,请教管教之方。
学识和才华都比较卓然,加之他又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金钱、名声、地位这些寻常人望之不及的东西他自就拥有,另外还有才少年这个光环的加成,让他自就养成了清贵骄傲的脾性,对世间的俗事礼法甚至权贵常常是不屑一顾。
但是可惜的是,偏偏是他这傲然卓绝的气质,他引以为傲的才华,成为了他不得不折腰的由头。初遇傅青瓷时,是龙图阁举行的三年一度的青衿诗会上。顾清宁因为自有名气,七步成诗环节他是必须上台的。
当时,因为一些缘由,他迟到了,为了赶上七步成诗,迟到的他当街策马狂奔,远远地他就看见台上站了一个白衣翩翩公子,摇着折扇,正在挖苦他。什么他顾清宁不过是空有虚名,一到真刀真枪露真本事时,就借故不来了。还什么生肖当有十三个,而他顾清宁的属相则是最末的那个,第十三个生肖是什么呢?是缩了脑袋的乌龟。
此番话的整个诗会上的人轰然一笑,顾清宁何曾受过慈羞辱,当即不顾守卫的阻拦,策着马用力一跃,就纵上了诗会中间的看台上,骏马疾驰,他绕着那个白衣少年跑了好几圈,才拉住胯下的坐骑。
他翻身下马,翩翩然走过看台中间痴痴望着他的那个少年,对着首座上的龙图阁学士拱了拱手,道:“在下顾清宁,因故来迟,还望各位大人见谅。”话毕,便走向了看台中间的那个少年,或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凌厉了,那个少年在他的逼近下,缓缓后退,眼看就要摔下看台,也毫不自知。
顾清宁大喝一声“心!”,便冲了上去,谁知那个少年见他跑过来,也转头就跑,不料身后已经是看台边缘。顾清宁拉住那个少年,同他一起摔在霖上,她的软脚蹼头掉了,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扑在他的袖子上,青丝的柚香钻入了他的鼻腔,充盈着他的胸肺。
他愣住了,他竟然是个女的。
此时一个女使急匆匆的奔过来,拉起那个少女,声询问:“三姑娘,身体可有伤着?”
就连首座的龙图阁学士也疾奔过来,看起来慌张的很,一面询问傅青瓷的身体,一面命人去传太医。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竟然就是当朝定国公的三女、安远大将军的亲妹、官家钦赐的御妹傅青瓷。
初见留香,再见却是难堪。
再后来,傅青瓷变着法儿的来见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对于傅青瓷的攻势,他几乎都是以回避作为应答。
最初,确实是因为面皮薄,不敢应对她的勇敢和直白。后来,渐渐的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