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和话语都如同风吹过,没有在木蓝的心里留下任何的痕迹。木蓝从前看过那么多的宫斗剧,现在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宫中女子正常的表现罢了。
木蓝只想绕开她,赶紧的换个地方,不要一直的和她待在同一个地方。
“我今天来宫中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先离开了。”说完,木蓝拉着身后的洗儿就要离开。
“且慢,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况且,皇上现在在我姐姐那儿,你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干嘛这么着急。”柳风荷拉住木蓝的手臂,看似十分热情的和她说着话。
木蓝的手臂被她拉的紧了,只好被动的停下来了。
她露出十分不耐烦地表情,“我和娘娘之间恐怕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怎么会没有呢?只要有萧霁,我们之间就会有话题。”
木蓝想着,今天由于洗儿在,她和柳风荷说完话后,可能就要和洗儿坦白,向她将自己和萧霁之间的事情说个清楚。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木蓝漫不经心的说。
“他曾经答应过我,会一直替我守住丰禾小馆的,所以,你们之间不可能。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会让你留在属于我的小馆。无论我在不在那里,那都是我娘曾经留给我的。”
柳风荷已经将问题变得比之前更深了,她现在认为木蓝会想着要抢她的丰禾小馆。
木蓝捋了捋自己前面的碎发,吹了一口气,“我看是你想多了,你以为你真的了解萧霁吗,或者说,你用眼睛看到的那个萧霁,是真实的吗?别傻了,我看我们每个人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好了,不要总是每天都操心着别人。这样的活着,你每天不会感到很累吗?”
木蓝是真的有些怒了,所以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在诛心,她从不主动地伤害别人,被动的反击也是被逼无奈。
上来就有人要扇木蓝的耳光,她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两步,闭上了眼睛,可是过了很久,她还没有感觉到,微微睁开眼看到要打她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停下来了。那个丫鬟的身后是顾易,而顾易的身后是赵亭烨。
柳风荷以及她身后的小丫鬟、小太监们迅速跪下来行礼。柳风荷的脸在一点一点的变红。
“什么时候奴才都可以僭越到主子至上,自作主张开始打人了?”赵亭烨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是臣妾管教不力,望皇上恕罪,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柳风荷的头低着,不敢往上抬。
那个丫鬟一直跪下来不停地磕头,一边求着被饶恕,一边哭着。
“不必了,我看还是交给顾易来处理吧。”
话语一落下,实则就是将她的命运给安排好了。
接着,木蓝跟随在赵亭烨的身边离开了。
“下次入宫可以先派人来告知一声,这样就不会遇上这么令人感到烦恼的事情了。”赵亭烨一改刚才严肃的态度,整个人的面部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嗯,”木蓝一边应和着,一边想着,这次如果将沈擎的事情解决了,她真希望自己以后都不用再来到宫中,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是真的感到心累。
“吃过了吗?”
“吃过了。”木蓝的声音很小。
“不用问也知道,今天是为了沈擎的事情来的?”
木蓝点点头,“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他现在还在牢里关着,我让顾易带你过去。”赵亭烨看她一直低着头看路,话也少,无奈的笑了,“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不会是刚才被吓着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木蓝抬头,对着赵亭烨挤了一个笑容,“还有,忘了恭喜你,我听闻柳妃娘娘怀了身孕。”
赵亭烨的笑意深了,“在宫中,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只有是和自己喜欢的人才是值得恭喜的,否则,一个两个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是啊,帝王也是有这么多的无奈的,终其短暂的一生,似乎都是在为别人而活。那么多的子嗣,注定不会对他们投入同样的爱,可喜亦可悲。
木蓝只好笑一笑,来缓解这短暂的尴尬。
赵亭烨回到自己的宫殿处后,木蓝跟随着顾易的步伐来到宫中的地牢。
这还是木蓝第一次来这里,侍卫层层包围,严密的一只苍蝇都难以逃离开这里。
“二小姐,小心脚下的台阶。”
下地牢的台阶很抖,木蓝看的很仔细,“他这几天一直都呆在这里吗?”
“是啊,皇上怕他不知悔改,继续去打扰您,这次想要给他一个长久一点的教训,让他好好地铭记着。”
“赵亭烨有心了,”木蓝听完顾易的回答,心里很是感动,从今天的种种来看,赵亭烨待她依旧如从前那样好,只是她自知自己不配,提前退出了。
在顾易的带领下,木蓝一直往前走,宫中地牢关押的大都是重要的人物,很是安静,不像她很久以前在电视剧上看到了,场面十分的嘈杂,牢里面的每个人都伸出手来喊冤。那样的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这不是?”木蓝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十分的震惊。
顾易顺着她的目光看,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表示木蓝的震惊是确实存在的。
木蓝看到的人正是李秋影的父亲,也就是当朝的宰相。如今他正苟延残喘的躺在地牢中,真的是一日天堂,一日地狱。
木蓝之前见过他两次,虽然每次都很匆忙,没有什么语言交流,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汇,但木蓝能明显的看出,这位李宰相确实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是为她的女儿,她女儿在赵亭烨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是王妃了,可是在赵亭烨登基后,她的女儿不仅没有被封后,却只是得到了贵妃的封号,这件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为此而感到愤怒的。
二是为木府家族,之前支持先帝的家族都先后或衰落,或者远离朝廷了,却唯独木府依然屹立着,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旁人看着,明显是觉得赵亭烨在偏心于木家。
前段时间,柳府的两位小姐先后被封妃入宫,就是因为李宰相在朝廷的势力越来越大,赵亭烨需要用木府的力量来牵制住李家。没想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李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宫廷的斗争永远是最可怕的,比伴君更可怕的是与君做斗争。赵亭烨一步步走上来,步步为营,忍辱负重多年,又怎么会轻易地受控于一个小小的当朝宰相?
不过,在木蓝看来,这李宰相也不像是一个不会深思熟虑的人,究竟他是如何入狱的,木蓝还真想好好地关注一下。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和萧霁去江南的这段时间里面,京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有一些是她通过眼睛能够看到的,有一些是她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看到的。
地牢很深,幽暗的灯光将人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一半在牢房的外面,一半在牢房的里面,斑斑驳驳,让人看着很不舒服。木蓝跟着顾易的步伐继续往前行走。
终于,顾易在一处停了下来,木蓝的眼睛肆意的在周围寻找着,很快她的目光便停了下来,放弃了继续寻找。
沈擎正侧着身体躺着,他断了的半条腿即使在躺着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明显。
接着狱卒便用很粗鲁的声音将沈擎叫唤了起来,沈擎迅速的拖着他那不太方便的身体坐直了起来,恭敬地对着狱卒笑。
几日不见,沈擎比之前更加的憔悴了。
这一幕,竟看的木蓝有些心酸。是的,不是畅快,而是心酸。她仿佛深有感触,从前不可一世,去哪里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神采奕奕的沈擎,今日竟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二小姐,臣在外面守着,这里很安全,您有什么吩咐只需往外面喊一声即可。”
木蓝不语,只简单地点点头,以示听明白了他的话语。
狱卒很快将牢门锁上,退了出去。现在这一块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擎看了看木蓝,一声令人发颤的冷笑,“我就知道,自己斗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上。”
恶人先告状,木蓝从未想过要和他争夺些什么。
“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争论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你只需好好的、仔细的、清楚的回答就可以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沈擎很不服气的说。
“如果你还想出去的话,如果你不想你的余生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度过的话,你就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木蓝的声音很冷,早已不留什么情面了。如果说,真正的木府二小姐与沈擎还有亲戚关系的话,那么她和眼前的人就是陌生人,连熟人都算不上。
沈擎刚才头上似乎还在冒着火焰,瞬间被木蓝的这一些话给浇灭了。
他权衡过后,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如果说,他之前的肆无忌惮都是觉得木蓝在恐吓自己,实际上并不会做出任何事情。那么这一次,他就是真的相信了,因为木蓝或许不会,但是赵亭烨一定会这么做。
“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他嗓子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后,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我想出去,不想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沈擎让木蓝觉得人是可以被驯服的,她自己虽然没有这样的亲身感受,却可以从他的变化和反应中看出来。
“好,”木蓝的回答很平静,她今天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只想要对得起自己的内心,“我爹去世之前,你是否真的去过他的院子?”
沈擎身子一抖,面部有些扭曲,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想出去的话,就说实话。”有些事情,不是说不说实话,出不出去的问题,而是不说还有出去的可能,说了,可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我我没有去过他的院子。”
木蓝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有哪个人会在别人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轻易地承认自己做过某件事。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木蓝转身,背对着他,“既然你这么坚定的话,我觉得我们今天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继续在这里呆着吧,好好休息。”
她一迈开脚步,身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木蓝微微转身。
“让我出去,只要我说了实话。”
“是真的,无论你曾经做了些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今天只想要求一个答案。”
过去的事情,总是让我们牵挂,即使有些明明意义没有那么重大,可我们依旧会耿耿于怀。
让沈擎余生都被关在这里,亦或是要去了他的命,年迈的木老爷也不能够再回来,木蓝不是没有想过,很多的时候,死亡对那些整天活在痛苦中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脱方法。
“去过,我那天的确去过他的院子。”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了,木蓝的内心稍稍有点激动,但她却在拼命的压制着。
“为什么去?”
“因为因为他知道了我私自拿木府的财物出去卖。”
“我爹在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木蓝有些不解,自木绍离开后,木老爷整天待在屋子里面,就在也没有出去过了,她也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拿一些事去烦扰他。
“是的,所以我那天本打算提前去认错的,然后”
“然后怎么了,你快说。”听到这里,木蓝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平静,她很激动,在这一刻,她是真切的将木老爷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而不简单的只是一个恩人。
“然后,我看他躺在床上呼吸有些困难,就故意的说了几句让他情绪容易波动的话,之后,他就渐渐无法呼吸了。”
“畜生,他对你有养育之恩,并且从未亏待过你,你何以至此?”
“从未亏待过我?”沈擎冷笑,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后,他反而更加的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