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跪在地上，孟婆在她旁边站的笔直，那边一群小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哼，此时倒是老实。被哭声吸引，林漫看向这始作俑者，这小丫头怎就惹出事端了呢？

“大胆野鬼，岂敢在鬼君面前四处张望？”

林漫被这突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便见鬼君一身墨绿长袍，头上束冠，插着一根白玉簪。这簪子是她死前握在手里的，成为鬼魂后竟也在她身上。有一年鬼君大寿，她便作为贺礼，还得以好吃好喝了一顿，只不曾想鬼君竟喜欢这簪子还别在发间。

只可惜鬼君岁数大了，不然此等俊美容颜，她可愿成个风流鬼，一亲芳泽啊。

方才发话的是鬼君下方站的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一张黑脸说话严厉。林漫小心答话：“不知鬼君唤我何事？”

上方传来醇厚温雅的声音，“那一月前小鬼说受那群野鬼胁迫，你可为她作证？”

林漫如实回答：“回鬼君，林漫却知晓此事。”不过是一群小鬼顽劣，这么点小事须得鬼君亲自处理吗？

“既你已作证，把他们拉去十八地狱割舌头吧。”

林漫震惊抬头，那群小鬼已被锁链拉起，大哭起来。“鬼君，他们只是顽劣了些，并未做甚坏事，何故如此重的刑罚？”

那方开口：“地界野鬼不去投胎，容得你们存身已是宽容，难不成等成了恶鬼再为我们徒增麻烦？”

这小白脸此时凑什么热闹！林漫为那群野鬼求情：“鬼君，他们就是顽皮了些，尚有善念，还曾扶年迈老鬼上奈何桥，这也是我亲眼所见。”

“属实？”

林漫伏着身子，“鬼君可去查，林漫不敢欺骗，还望鬼君网开一面，给那群野鬼一次机会。”

那群野鬼便也磕头求饶，此起彼伏求着鬼君饶命。

上方的人只抬了下手，那拿着锁链的小兵便不见了，林漫松了口气，“谢鬼君。”

鬼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林漫站起身，带着那群小鬼，行了礼告退。

林漫戳戳阿达，“你们可知错？以后可得老实些，莫要被抓走了。”

阿达便是一群小鬼头头，此时羞愧的紧，“我们欺负你，你还替我们求情，谢谢你。”

林漫挥手，不甚在意。她和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回去老实待着。”

又笑着挽孟婆的手，故作亲昵：“还是孟婆好，同我一起来。”

孟婆看了她一眼，不作话。

“孟婆怎不与我说话，是我的错啦，那小丫头你就收着嘛。”

原来如此，我道地界出太阳，她怎唤的如此亲切。孟婆抽出胳膊，黢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闪身消失不予理睬。

林漫急唤那呆滞的小丫头，“你还不跟上，缠着她收留你。”

小丫头听闻急忙追去。

林漫大笑。旁边那群孩子傻眼，这是闹哪出？

吸引了一群小鬼的注意力，林漫清清嗓子故作正经：“还不走，赖在门口等着被抓回去吗？”

回去路上便闲聊起来，林漫问：“你们怎的不去投胎？”

阿达挠挠头：“我们无人祭奠没有香火，过不去那奈何桥。”

林漫回头望去，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好奇问：“你们是何缘故死去？”

话出口，一群孩子脸上带着悲伤，阿达开口：“我们是被遗弃的孤儿，孤儿院失火，我们没能逃出来。”

原是如此，“你们可去孟婆那里帮她做事，换一次托梦的机会，让那人给你们烧着纸钱。”

阿达摇摇头，“没谁可托，既不知父母是谁，孤儿院也无人记得我们。”

林漫感叹，她那年代对孩子盼望的紧，送子观音前香火未曾断过，如今这世道令人唏嘘。她偶有一次遇见一个女人把孩子扔在山林里，起初林漫刮石头过去想唤她回头，那女人却跑的更快，原是铁了心肠，真是作孽。那孩子命好些会遇到巡山的老人，不好些便给野狼充饥了。

只是可惜最后也没能唤醒那女人心底良知。

叹气，“你们还是快些投胎吧，没有香火续魂，撑不过几年便会魂散，到时候连过奈何桥的机会都没了。”

——

怎的来此处了？原是无目的乱逛，却到了她妹妹家里。

罢，她心里不痛快，也给这家人弄些麻烦，也不知她那妹妹在何处，飘了一圈没看见。

“我知道了，孩子奶瓶在二楼柜子上？嗯，行。你把孩子照顾好，还有妈，也照看点。她最近心神不宁的，难得今天孩子周岁宴有些精神……我找到了，这就去了。”

那人是她妹妹的儿子，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瓶子，右手拿着手机。

原来一家人出门给孩子办周岁宴去了，林漫爱凑热闹，跟着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她不过在鬼君那呆了一小会，这小孩竟然满周岁了。

徐家阔气，包了一个大厅，满满一下子人好不热闹。不过人太多的地方对鬼魂不太好，魂魄容易被挤散，林漫远离人群，飘到无人的长桌上，上面摆了一排东西。

小孩子呢三岁前可见鬼魂，林漫瞅了眼被疼宠的小屁孩突然起了坏心思，想等他抓周的时候把他吓哭，让这周岁宴乱成一团。

嗯？这小孩怎的不哭，还冲她笑？林漫擦出最凶的样子吓他反倒把他逗笑了。

岂有此理，身为野鬼吓不哭个孩子，传出去有何颜面？

那小孩在她面前坐住，盯着她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林漫没把他吓哭很没面子，别扭道：“你盯着我做甚，我脸上有花？”

林若言轻唤孩子的乳名，难得精神不错，笑着指了指那一排，示意他去挑一样自己喜欢的。

林漫更气，凭甚她如此高兴，对着那小孩恶狠狠说：“小丑八怪，你生的如此丑陋，定不会有人喜欢。”

那小孩起先还冲她笑，后来倒像是懂得了她的话，脸一皱，嚎着嗓子大哭，后面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

啊，原是听不得丑话，林漫更加肆意，“你这大哭的样子也丑，鼻子眼泪都混一起，脏死了。”接下来便等他再加音量。

嗯？怎的没了动静。

那小孩长睫毛上挂着泪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像是无声控诉。

林漫摸着鼻头，没来的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