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难道忘了吗,两年前——”
房若轩磨牙道:“臭书生,你要是再敢叫我一声小姑娘,我就立刻把你变成太监,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姑娘。”
龙泉剑寒光闪闪,在场的男人们下体一凉。
“悲哉痛哉,呜呼哀哉,看来你已经把我忘了······”徐如松痛心疾首道,仿佛三月暖阳的君子遭受了六月飞霜一般的委屈。
房若轩居然因此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司明扭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徐如松淡定地解释:“不能动手。若现在真打起来,则是两败俱伤。”
房若轩自幼习武,耳聪目明,故而把两人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下明白,徐如松刚才是在用胡诌来拖延时间。
她暗自计较一番,发现自己确实冲不出去——主要是有个身娇体弱的钟意拖后腿,连轻功都没法施展。
于是房若轩收了龙泉,提议道:“司将军,我们都是惜命之人,也不是不懂变通。要如何做,你们才能放了我们?”
司明脸上仍是一派阴沉:“你们可以走,钟姑娘留下。”
房若轩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钟意,随后紧紧护住她。“你休想!”
钟意的身份是尊贵的郡主,代表的是澹月全国的脸面。房若轩就算是自己人头落地,也要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局面再次僵持起来。
徐如松又湛然笑道:“小姑娘不必紧张,我们留下钟意郡主,只是防备你们偷袭罢了。郡主乃千金之体,若无意外,我们必然不会为难她。”
他居然猜得出钟意是郡主!
房若轩的目光更加警惕:这个叫徐如松的书生绝对不简单,多半是个笑面虎。
半柱香马上就要烧完,司明已经没了耐心,他又重复了一遍:“留下她,或者全军覆没,选一个吧。”
钟意忽然推开了护在她面前的房若轩,走到司明面前说道,“我留下,你放了他们!”
房若轩心内正天人交战,冷不防被推开,顿时炸毛了:“钟意你给我回来!我还没想好呢,说不准咱们能一起走!”
她一边吼一边上前,想要把郡主抓回来,可惜为时晚矣。
司明一个旋身拉走了钟意,房若轩冲上去的时候只能撞上凑过来的徐如松。她气得想要骂人:“你让开!”
“在下保证,司将军不会伤害钟意郡主。”徐如松拦住她的去路,言辞恳切道,“信我。”
房若轩抬头瞪他,眼中的盈盈秋水冻成冰霜:“我不信你!”
“没时间了,听我的。”趁着距离近,徐如松附耳低言道:“尽快离开,之后的事离开后再做计较不迟。要是粮仓真的被烧,恐怕你们今晚谁都别想逃出此城。”
房若轩又看了一眼四周。东上国将士围成一圈,全副武装,虎视眈眈。
她意识到,今晚的计划确实无法实现了:“撤!”
房若轩一个人死倒无所谓,但不能让整个精锐小队都在此处给自己的冲动陪葬。
······
钟意被司明带了两个卫兵押着回军营,没走几步就不干了:“我走不动了。”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司明举着十字弩警告她,语气严厉,“沙场上兵刃无眼,我这一箭射出去你就尸骨无——”
“我不管!”钟意的脾气上来了,打断司明说道:“刚才我差点被你吓死,腿都软了······说什么都走不动了!”
司明被她气得连连冷笑,“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做错了?”
“本来就是!”
两卫兵连忙喝道:“休得无礼!”
钟意冷不防被凶,眼圈立刻红了,也不再言语,只静默立在原地。
司明咬牙了半晌,最终还是斥走了卫兵,走到她身旁道:“那就依你,且在此处歇一歇脚吧。”
······
回到军营,副官又凑到房若轩身前,言语殷殷:“下一步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偷粮食?还有,钟意郡主要如何救?”
这个“偷”字让房若轩很不爽,她揪住这句话开始扣字眼:“什么偷,习武之人的事情能叫偷吗?这叫抢!光明正大的抢!”
副官摸了摸鼻子,憋住一声笑意:“是,属下说错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抢?”
“不能再打秀城粮仓的主意了。”房若轩摆了摆手,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连夜拔营,撤出三十里!”
“这是为何?”副官不明白,“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秀城正门外安营扎寨,现在您又——”
房若轩一边卸甲一边淡淡反问:“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
少女卸了盔甲,三千青丝如水倾下,更衬得肌肤胜雪。此刻她凤目微睨,灿若星辰,秀眉轻扬,容色绝丽,美如明珠生晕,副官一时看得呆了:“自然、自然您是将军。”
“那你这么多话干什么?!”房若轩一拍桌子,凌厉之色尽显:“按我吩咐的去做!”
副官和桌上的茶壶一起抖了抖,忙不迭地奔出军帐。
······
等到一切重新安顿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房若轩强忍倦意,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情况如诸位所知,我们处于两难境地。
钟意郡主被贼人掳去,性命堪忧;秀城守将非等闲之辈,粮仓难取。若要救郡主,则难以顾及粮仓;若要取粮仓,则难以保住郡主。
此危急燃眉之刻,诸位将士有什么高见吗?”
左手边一副将站出来道:“钟意郡主千金之体,不能不救。粮仓又不止这秀城内一个,日后再找也是可以的。”
众人点点头。
右手边一副将反驳道:“此言差矣!
想我澹月百姓,下至黄发垂髫,上至耄耋老者,此刻皆是忍饥挨饿,这粮食多拖一日,他们就要多受一日的痛苦。
钟意郡主乃是澹月贵族,如今东上与我澹月还未撕破脸,司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及郡主性命。
故而末将认为,如今应全力取粮,以保子民性命。”
众人又点了点头,随后齐齐看向房若轩,等她定夺。
房若轩沉默了一阵,就在她要做决定的前一刻,一直跟着她的副官开口道:“将军,我有两全之策!
我们立刻趁着夜色潜入城中,一队救人,一队抢粮!东上将士守了半夜,此刻定然已经睡下了,他们无论如何不会料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
这副官话音刚落,房若轩就想骂他蠢货——她强调过千百次不要轻敌,这个副官偏偏就踩了雷区。
然而当房若轩转头看向副官时,却发现他眉目间有一些诡异:“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最近受风寒了吗?”
副官面色煞白、满头冷汗,却只关心房若轩要做出的决定:“今晚我们杀回去吧?”
“······你看着我的眼睛。”
副官:“属下不敢冒犯。”
这时军帐的门帘被掀开,有人飞奔进来道:“报!有人在营外柳树下发现王副官尸首——”
话音未落,房若轩面前这个“王副官”猛地一挥袖,迷烟顿时弥漫了整个军帐,他趁机往外跑。
房若轩眯起眼睛,盔甲也不披了,对余下众人甩下一句“守好军营”,抓起龙泉就追了上去。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房若轩一边紧紧跟上锁死前面的身影,一边在脑内思考。
这人的易容术不算粗糙,不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脸上的第二层皮,只是他自己做贼心虚、加之尸首处理得不利索,这才暴露了马脚。
房若轩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新上任不久的细作。
这人轻功倒是不俗,没多久便从土崖爬进了秀城里。房若轩没多想,果断跟了上去。那人闪身进了一家大院,房若轩也跟着翻进墙内。
正巧墙下有人抚琴赏月,气度风仪如芝兰玉树,十指正在七弦上翻飞,却冷不防被房若轩扑了个满怀。
房若轩抬头一看,被她扑倒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衣飘然的徐如松。
她不由愣住,便听他笑道:“如此良辰如此夜,小姑娘终于想起了两年前的约定,肯让在下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