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到,夜色已经笼罩这威严壮丽的皇宫,诸位小姐便被领到承景台一侧的厢房,承景台素来用作宫廷盛宴的露天园庭。
秦商才入厢房,苗苗便激动地拥上来,“小姐,苗苗还以为我们见不到了呢!”
“怎么能,只是带我们熟悉下皇宫,才让你在宫人侧等着。”
她们刚入宫时,所有带来的丫鬟都被安排到宫人侧去。秦商猜想,皇上是觉得,丫鬟之类的人,没什么资格入宫廷深处吧?只是怎么又放她们一起了?
秦商猜的不错,自入宫后,所有的丫鬟必须跟着礼官学习宫仪,以免在皇室弟子前出了差错,掉脑袋。
又见到其他姑娘身旁带着的丫鬟数量时,秦商由衷喟叹,有家底人都是这么显富的啊,最起码的也是两丫头作配。
“众小姐请跟奴才来。”大公公的到来渐停了厢房的热闹。
秦商等一干人随着大公公走了好一会,停在了尚乐坊,公公又开口说,“请小姐们先自行选择古琴或是乐器。”
众人一怔,又喜,原来第一轮真考琴艺啊!
她们在各类古琴前转了又转,基本都选好了。
大公公眼珠子咕噜一转,作疑惑状道,“房小姐、谢小姐怎么不选琴呢?”
房芸琼眼眉一扬,语气尽是不屑,“这些琴不够,虽不是次品,但也绝非佳品。”
众人抱琴的手一僵,这、这等狂傲?让她们情何以堪?
房芸琼话毕,谢怜才淡声开口,“姑母曾赠过一品绿绮与我,因时常会来宫中,便放在了姑母寝宫,我用那品,也便用不上这些了。”
房芸琼闻言神色一僵,阴阳怪气地说,“那是自然,盛京谁人不知谢侯女从来冰清玉洁,似位冷神仙,也只有太后赐的绿绮能匹配你的琴技了!”
秦商本在叹息这房芸琼总是有本事轻易犯众怒,听谢怜和房芸琼这么一说,才知谢怜是太后的侄孙女?
“房二小姐,你不择琴,不也是有后招么?我们何必在这费口舌?比试场上见招似乎更好。”
谢怜退了一步,径直走出尚乐坊,身后众人才听这番话。
秦商乐了,也抱着把随手拿的琴出了门。
房芸琼憎怨地看着谢怜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道,谢怜,你竟然让我如此难堪,接下来的比赛,本小姐必定要你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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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承景台的小路上,苗苗跟着秦商后面,有些担忧地问,“小姐,您这琴挑的好随便呐!虽然您琴技——”
“苗苗,我们还是快点,挑琴已经耽搁了好些时间。”
苗苗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要故意打断她的话?小姐从来没有练过琴,还不挑把好琴,怎么跟她们比啊!
秦商来不及和苗苗解释,这身后紧跟着的小姐不少,若是听见她连琴都不会弹,对她百害无一利。
她们一行人还未踏进承景台,就听到阵阵笙歌,一入园门,便看到一群婀娜多姿的舞侍。
再细一看,注意到今日到场的有许多官员,其中不泛她们的父亲。
这是……开了庆功宴么?
站在皇帝身旁的来福公公见佳丽入场,高声道,“因太子殿下治理虫患有方,提前回宫,陛下特召开此宴会当做庆祝。”
原来这就是推迟比赛的原因。
秦商不知该不该笑,这皇帝偏心得很,明明为离王选妃也是件大事,怎么撞上了太子的事儿,就可以处理的如此随便。
承景台上方,坐得是皇帝和韵贵妃,右下那张碧玉石桌处,坐得是一男一女。女子眉似秋叶,眼含清波,一张鹅蛋脸透着嫣红色,身着一身浅黄色衫,外披一件玛瑙点缀的披风,静静地坐在男人身旁。
而那男子一身明黄,虽是坐着却依旧是身材高大,脸庞微方,墨黑剑眉下是一双略凹的浅褐瞳眸,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长期处于高位的威严,堪堪直逼那最高位的冷峻与威仪。
秦商仔细数了下,这院子一共置了十方长桌,左右各五。中间空余一块空阔的园地,还铺上了珍贵的毛毯。
正当她打量着周身环境时,手臂却被人猛地一戳,她吃痛的扭头,见着房芸琼恼怒地瞪着她,“你没听见太子哥哥问你话的吗?”
语气很不好,秦商很想也赏她一肘子,奈何暂时不行,众人都抬眸看她,似乎在等着看她笑话,那最高位的皇帝更是沉着脸色,轻瞥了秦商一眼。
秦商大脑飞速旋转,思衬着怎么说才能把皇帝、太子的怒气降到最低。
随后,众人只见她略微脸红,告歉道,“方才骤听一阵笛音,不由得神思齐飞,若身在缥缈,因而没能听见殿下所问。”
众人听她这话,动作皆一顿,这胡诌的也太厉害了!她还能听到飘渺之音?
那右下一袭明黄之色,轻轻晃动着酒樽,嘴角噙着抹淡笑,低沉地问道,“你说说看,那笛音如何?”
“悠扬,清脆,飘渺,似是低低诉语,又似高引吭歌,似水过峡谷,又似风来云散。让人失魂落魄,自觉沉溺其中。”
秦商不卑不亢,神情似是一边思索一边道出。
男人微眯起眼,忽然笑道,“子仲,你这妹妹倒是有些慧根,居然能听见神官府祭司偶奏笛音而不乱。”
众人大惊,方才真、真的有飘渺之音过?他们当中,有曾听过飘渺之音——祭司大人所奏之乐,闻者伤心落泪,难以逃离那股悲伤的情绪,这女子竟有此本事?不仅有幸得听,还能镇定自若?!
秦商还没来得及看看她这名义上的哥哥,就听左二处的一竹青锦袍的男子揖手淡笑,“殿下说顽笑话了,这丫头养在边陲哪懂什么音律,许是这缘故才会听而不泣。”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之前说书人是这么说的?秦商心中连连叹息,胡诌!这秦夏此言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她秦商是个音痴,这比赛也不用比了么。
果然,房芸琼听见秦夏这么一说,耸肩掩帕而笑,其他姝丽见她笑了,也不憋着了。苗苗恼怒极了,可心里又怕这些人,只能愤愤地瞪着秦夏。
不知是哪句话愉悦到了上位者。最后,皇帝轻声喝止,“好了!”又眼神示意一旁站着憋笑的来福。
来福正了正眼色,尖细的嗓子说道,“今日赛事只比琴艺,众位佳丽抽签决定顺序,每人各弹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