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本以为,韩束带着他们一批人,应该是要去大理寺牢房,或者审案室。
哪知她,殷离,晟王,还有贴身侍卫阿义却是被韩束带到皇城破庙街头的一座停尸间。
他们人还没到那,就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秦商袖中的小沧更是嫌恶地吸吸鼻子,预备遁气,“秦商,没事不要呼叫本君。”
秦商“嗯”了句,这小沧总是靠不住。
而这一路走来,秦商看到了她不曾想像过的画面,这条的小巷子里有许多个衣衫破烂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有女。
她忽然意识到小沧说的大殷会面临“灭世之劫”,并非唬她。这是大殷的皇都盛京,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
“离王殿下,这边进。”韩束推开有些蛀虫的木门,又对着四人道,“里头味大,殿下,秦侧妃还是带上面罩罢。”
说话间,给四人递上一厚密的面罩,殷离接过递给了秦商,淡淡道,“带上。”
秦商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韩束果真没骗她,里头的味真的很大,恶臭的、腐烂的、像是实验室里的氨水化合物,总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们先看看这三具尸体。”
韩束掀开陈旧木板上覆盖着尸体的白布,秦商,殷离分头从两边打量,晟王和阿义则站在门旁。
这三具尸体,秦商越看越心惊,才一天一夜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恶心?
眼珠尽是向下凹,唇色黑得发紫,手指指甲皆是寸寸发黑,肉缝里依稀可见已经干涸的暗色血迹,整个身子却是挺得直直的,僵硬的很,像是死去很久,完全不像新尸。
且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三具尸体有两具是一模一样的症状,像极了尸变。而最靠近右边的这具,却是瞪大着眼珠,神色保持着死前的惊愕,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尸变的迹象。
不巧地很,秦商对这具尸体,记忆颇深。因为人,是她杀的。
“不知殿下和秦侧妃可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韩束这时抬眉询问,秦商看了眼一旁的殷离,见他只仔细地看着左侧中间这两具尸体,像是不曾听见韩束的问话。
她只好先开口,“韩大人,这三具尸,全是前夜刺杀的刺客?”
“是的。”
秦商低声一笑,“这就有些奇怪了。”又抬眸看向韩束,续问,“韩大人和晟王殿下查案至今,初步判断是什么呢?”
韩束一怔,没想到这看似淡雅的女子把问题又抛给了他,只是依旧如实回答,“刺客……不止一批。”
“韩大人既然猜到,这刺客不止来自同一人的指挥,又希望我能做什么?”
韩束眉头一凝,看了看晟王,才道,“秦侧妃,实不相瞒,昨夜这批刺客突然病变,杀了好几批大理寺暗牢的侍卫,我等都束手无策。只是天刚蒙蒙亮时,这些刺客尸体突然又倒下,似再次死去一般,我等查看时,发现只有死于王妃之手的刺客,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尸变的。”
韩束默了默,接着道,“于是,我与晟王今早立刻去了离王府上,想问一问二位。离王只道,他和侧妃会同我们一起来看看。”
秦商眉头微蹙,睨了眼一旁依旧沉浸在观尸中的某殿下,声音有些冷淡地问,“你们为何把尸体移到此处?不是已经看见外边有那么多孤弱无力之人么?”
韩束又是一愣,没想到秦商关注点居然在这,只是有些底气不足道,“侧妃不知,这些尸体“苏醒”后便凶残十足,杀人也是扎眼之间的事,所以下官已经将部分尸体火化,只留下三具,供查案所需。”
秦商眉头拧地更深,心底升起一股淡淡地怒意,这怕是没有上头人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把病尸移到此地罢?只是这上头人是晟王,是太子,抑或是皇帝?
“皇上知道此事么?”这时安静了许久的离王殿下忽地淡声开口,他的姿势却是保持不变,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晟王接过话,“今早已把事情禀明父皇。”末了又问,“六弟观察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
殷离转过身来对着殷晟,不动声色地说,“五哥之前查尸体时,可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晟王一怔,思索了好一会才道,“这些刺客的胸口似乎,都有个小针口,像是被针灸针刺过的。”
秦商这时又问,“是所有的吗?”
殷晟拧了拧眉,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是。”
韩束插了句话,“晟王殿下,并非全部都是。”
殷晟脸色有些尴尬,眸底闪过丝丝不悦,抬眼望着又忽然沉默的离王,“六弟,可曾想出什么?”
殷离这时突然开口问秦商,“有没有觉得,这三人有哪里不同?不是指这些症状,单看外貌特征。”
秦商闻言又细细打量了一遍,突然明白什么,道,“这三人的确是两批刺客。其中有两人甚至有可能……不是大殷人。”
韩束似乎不敢相信,瞳孔微微放大地看着秦商,“侧妃这是何意?”
“这三人乍地一看,身形差不了多少,亦和大殷男子长得相似,但若是细看,左、中两具尸体,发色干枯,凹下的眼珠明显具有些幽绿的光芒,像是其他国的人。且骨架、廓额更为粗狂,靠近胸口处的肤色也更为黝黑,这分明是长期生活在干冷,风寒之地才有的特征。”
韩束按下心中惊讶,又问,“王妃可判断的出,可能是哪国的人?”
秦商摇了摇头,即便她在漠城见过这类人,她也不记得。倒是殷离……似乎已经猜到了?
“韩大人既然想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谁,不妨等等今晚。”
“韩束若是急着要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不若等到今晚。”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同时落地。
秦商和殷离似乎都有些讶异地看了彼此一眼,随后,秦商又默默地把头扭开。
韩束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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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悄悄来临。
破庙停尸间附近地一草坪堆里,蹲着一人,一鼠。
鼠儿耐不住寂寞,嚷嚷道,“秦商你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跑到这阴森森的地方,是要抓鬼吗?”
秦商按了按小沧的脑袋,耳朵竖起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扇风一吹就似要倒般的门,低声道,“别吵,小沧。”
小沧似乎想说什么来着,鼠眸也倏地一变,“秦商,本君听见了猫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