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所处的环境,又种不了如水稻大米这样的粮食,只能种洋芋。这便形成恶性循环,价格历来卖的廉价。晏阙低价买入本就滞销的洋芋,替换价格不断上涨的大米,另外倒手卖出,自然狠赚一笔。而洋芋玉米也是粮食,对朔南百姓来说也能填饱肚子。对上,完成了赈灾任务,对下,百姓得到了粮食,就算两头都知道实情,也不是不得了的大事,没人会闹大,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晏阙此举,一举三得。去年北境粮草之事,亦是异曲同工。”
大概是曲子鹜见白小鹄有所动摇,所以解释的特别细致。而他一番话,确实将白小鹄心里最后的希冀给破碎了。
他,就这么贪财吗?
他是万民敬仰的定国大将军晏楼清之子,曾经也从军多年,在军队里吃过苦,知道边关将士的不易,怎么还从军队粮草中贪财?朔南百姓苦苦煎熬,翘首期盼朝廷拨粮,他怎还从百姓的口粮中谋利?
一想到晏阙那舒朗气清的微笑,青衣翩然的俊雅,举手投足的风流,她就心中微痛。都是表象,他做出的表象,是她被迷惑了。他,就是那个传言中贪财无道的奸相……
“是我不好,天天和他在一起,却没有察觉……”
“小鹄,你不能这么想,晏阙是个中老手,又有的是人手,你一个人,怎么能看得住他?”
“是啊,我一个人……大人为何不派人暗中助我?”
“不能怪他,晏阙谨慎,身边又紧跟着暗卫,若被发现蛛丝马迹,怕会被晏阙顺藤摸瓜查出大人来。”
“子鹜哥哥,你很信他?”白小鹄一汪清眸看向曲子鹜。
曲子鹜微愣,皱眉:“你,不信他?”
“京郊那次说好的伏击,他当初说的是试探晏阙暗卫,可结果,杀手刀刀狠绝,要致晏阙于死地。后来一路他也没派任何人帮我,就将我置于晏阙这样大奸大恶之人身边于不顾,若说我一点不疑心他是不可能的,我们跟他认识,也才一年而已……”
“京郊那次刺杀,不是他派去的人做的。他确实按计划安排了人伏击在那里,可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那批人先动了手,为防暴露,大人派去的人就远远埋伏着没行动。直到见晏阙把那些杀手都杀了,以他们的武力敌不过晏阙,就悄然撤走了。至于一路上没人帮你,实在是晏阙的暗卫太机警,离晏阙十步之内的人,都被他们死盯着。因晏阙一直怀疑你,所以他也命暗卫盯着你,大人派去的人跟了一段,但后来实在无法再近身。为顾大局,只好中途全部撤离。所以,他并没骗你,他确实是按事先约定在做,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临时改了,又没法通知你。”
“京郊刺杀晏阙,真的不是大人所为?”
“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既然说清楚了,我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那青州城里那次刺杀,也不是大人所为?”
“青州城的事,我还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不是大人所为,看着,像是跟京郊那次是同一批人。当时你就在晏阙身边,可有伤着?”
“没有,多亏晏阙……”白小鹄停顿下来,他一面偷换米粮从中牟利,一面又保护了她不受伤害,到底他保护她时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她心里很矛盾。
曲子鹜眼神一沉,白小鹄未说完的话,他已明白其意。看来那时是晏阙保护住了小鹄,而小鹄这番矛盾的表情,都是因为晏阙。
“大人派去的人都没法跟你通消息,更何况那些人还伤害到了晏阙。我觉得,晏阙是故意引那些杀手出来的。大人也想调查这批人是谁派去的,为何要杀晏阙,可你不知,自你们离开青州后,暗中晏阙的人在查杀手去向,青州州官也在全城严查。我们的人本就不足,在他们两批人的眼皮底下更是施展不了。所以干脆不查了,只要你没事,别人想对晏阙如何,与我们无关。”
“所以晏阙偷换灾粮的事,我们当做不知?”
“我们现在还管不了。”
就是这句管不了,满朝的官员就无人奈何的了晏阙。下情不达上听,皇上便不知真相,只当晏阙是好的,一味偏宠,这般恶性循环,才导致了眼前的局面。
白小鹄吐了口气,道:“好在晏阙取走一半大米,仍是留下粮食,对朔南百姓来说,灾粮还是够的。可旱情最难解决之处便是水源,算上我离开朔南的这一个月,已经连续三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如今别说庄稼全都旱死,就连乡亲们的生活用水都没了,便是有了粮食没水也是活不成的。靠天活命怎么成,我提出让晏阙专门跑一趟朔南,便是为了一起找水源。”
“五日前我已派人送了一些水和果子去朔南,虽然量少,聊胜于无。”
“谢谢子鹜哥哥,朔南旱情最重,但我一路行来,也知朔南周边的城镇都有不同程度的旱情。澹西县离朔南两日路程,这里的情况也不大好。你要保住这里的百姓,别再勉强给朔南送水了。”
“朔南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我怎能坐视不管。不过你放心,澹西县我会保住,若不成,大不了我辞官,回朔南和你一起想办法去。”曲子鹜不以为意。
白小鹄噘着嘴嗔怪他一眼:“晏阙这么聪明,总有办法找水源吧。我有廖叔叔教我的下毒本事,随便往他身上一用,他为了保命,还不抓紧找水吗?所以你就好好管住澹西县就行,朔南交给我们。”
“你猜此时晏阙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八成是在派人查你的底细。”
曲子鹜一笑,给白小鹄夹了一筷鱼,两人边吃饭边闲聊起来。
正如白小鹄所言,晏阙和简悦离开县衙,找了一处相对较好的客栈后,晏阙便吩咐简悦去调曲子鹜的所有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