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晏阙,想要个好位置,都用不着砸银子跟人抢,园主自是会殷勤地奉上。他的不知难到什么程度,应该是真的没经历过……
白鹄心里嫉妒的牙痒痒,可又着实想见识一番,只好狐假虎威了。
“看你这主人招待的不错,我也不会白白占你便宜。这样吧,明日,我做顿好吃的给你吃,算是感谢你了。”
“嗯,这听起来倒是极好。”特别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就算做她有心对他示好吧,这令晏阙很愉悦,他不忘提醒道,“我不跟你一起,你就换男装出去吧,丫环也换男装,别被人认出来,从后门走。”
“知道知道,第一来你就强调过了,好啰嗦。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能找乐子。”
晏阙怒目给了她一个爆栗:“好没良心的臭丫头。”
白鹄揉揉额头,瞪着眼瞅他。晏阙无奈地走了,走的有点灰溜溜……
换了男装,带了一个丫环,白鹄从丞相府门走了。
先是让丫环带路,走了些街坊巷。幸亏早饭没吃多,到了那些地方,白鹄一路就是吃。这么吃了一上午,午饭也吃不下了。再闲庭信步地往京城最有名气的戏楼去,她昨日听了路人一耳朵,今日这时候有个名角要唱一出“烛影摇红”,听这名字就很美。
到了戏楼,丫环一报晏阙名头,连园主都忙不迭地出来迎接。
园主不露痕迹地打量了白鹄一圈,点头哈腰地陪她进门,那时门外的人已经在吆喝今日的最佳座位不卖了。
白鹄心想,大概园主是想留给她用的。她忍不住问:“我们是晏阙请来听戏的你就信?万一我们是冒充他的名头呢?”
园主先是惊诧地大为失色,然后笑呵呵地:“姑……公子笑了,丞相大人从不请人听戏,不过听闻最近丞相大人府中住着一位娇客,那情形自然另当别论。可不才,总还有些眼力。公子秀雅非寻常人,想必很得丞相大人看重,不得丞相大人就破了例呢?可只是赌个运气,若公子真是骗可的,可顶多少赚些银子,不打紧。若是没伺候好丞相大饶贵客,那后果可绝难承担的起。”
他平时阅人无数,眼前的公子是男是女还是能分得清的。谁不知道晏相带回来一位姑娘好生养在府中,昨日还陪着满大街的逛,刚才她脱口而出直呼晏相姓名,若非关系不一般,怎会如此大胆,他瞬时就惊诧的失态。今日虽然没见晏相一同来,可这位姑娘却是得罪不起的。
白鹄在心里叹了口气,京城的生意人眼光真毒辣,她扮成男装也被他一眼瞧了出来。园主会话,没点破罢了。同时也感受到,晏阙的威力果然大,他来听戏还真是十分容易!
她虽有点嗤之以鼻,但这种难得的便利,她才不会放着不用,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等白鹄落座后,一应茶果奉上,都是特别精致的。那园主还安排了一堆人想在身边伺候,好歹被白鹄劝退了,只留了府里带出来的一个丫环足矣。
再过了一会儿,外头才陆续放人进来。那些买到票的,自然有位置坐,但今日又有所不同,白鹄身后一整排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园主不售卖,客人也没强买,大概听了她是个大人物。
戏听了一会儿,白鹄才知自己完全被曲目给骗了,还以为烛影摇红是演绎男女爱情的故事,没想到,竟是一出臣下反主,篡夺皇位的桥段。
她素来不喜这种政治斗争,本是意兴阑珊的,可台上那位臣下突然发威,率众打到皇帝面前,还下令绞死皇帝时,白鹄的神经就猛被刺激到了。绞死皇帝的时候,那布景正是烛影摇红。
她从宁怀远和母亲嘴里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知道了一些那位从未见过、毫无印象可言的皇帝父亲是怎么死的。现任皇上就是为了篡位,密谋杀了她的父皇。当时宁怀远在宫外接应,并不清楚她父皇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白鹄就想,当时她父皇是不是也和台上演绎的一样,也是被一根绳子强行勒死的?
她从缺少父爱,每每看着别家孩子的父亲为他们的女儿做秋千,雕玩具,还放在肩上跨马,她都十分羡慕。她娘亲很疼爱她,可母亲的疼爱总归和父亲不一样,若是能感受到父爱,岂不更幸福吗?
可是娘亲体弱,有旧疾在身,本就觉得对不住她,她不能在娘亲面前表露出羡慕别饶神色,怕惹娘亲愧疚。掩饰久了,倒也把父爱这种东西忽略了。当宁怀远她父皇的事时,还没让她感受到内心的变化,他又了父皇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父爱什么的,这辈子她是得不到了。既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也从没体会过父爱的感受,她当然对这位父皇没有一点感觉。
可在听了眼前这出戏的时候,她却触动了。台上演的逼真,唱腔台词都精准到位,她犹如身临其境。
那个篡位的臣下是戏中的主角,他被万人拥戴,虽然是篡位的,却是民之所向。所以他做了皇帝后,又经历一番励精图治,百姓再不记得原来的皇帝,只知眼前这位。台下的观众时不时有叫好的,可白鹄却很沉默。
他们都在为这位篡位成功的皇帝叫好,甚至认为,篡位篡的对,前头那位皇帝该死。可她怎么觉得悲凉,也觉得现在这位皇帝惺惺作态呢?
她脑中浮现的依然是那个皇帝被勒死时的情景,那个人她根本不认识,没相处过,更遑论父女之情。可他就是她的血缘至亲,若那人换成娘亲,她定会愤恨悲痛。是她没做好女儿该做的,而父皇用生命保住了她,将她偷运出皇宫。
她为人子女,怎么能视父亲的死于无睹?
“够了!不要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