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莉拍了拍手,掌声响起,进来了十二名宫女,明初和周承玄互相茫然地对视一眼,搞不清状况。
芳莉微微一笑,慈祥地说道:“殿下,陛下正为您择选王妃,陛下也有意封明初姑娘为孺人。只是要等王妃入门后,宗正寺的玉牒才正式下达。现在明初姑娘要待字闺中,学习规矩,不得出门,更不能见外男。所以殿下出去了,就进不来了。”
周承玄还没缓过神,昨天还想如何求父皇要了明初,今天圣旨就来了。而且他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娶王妃了,这进展有点快啊,他好不适应!
“殿下赶紧收拾东西出去吧!落下什么,您再派宫女过来取就好。”芳莉催促道。
周承玄想着明初马上要嫁给自己,有些脸红,匆匆胡乱收拾了一下,又看了眼怅然若失的明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芳莉见周承玄出去了,明初愣愣地站着,目光呆滞,芳莉走向前去,抬起胳膊,就给了明初一个巴掌。明初回过了神,捂着脸,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芳莉。
芳莉站直了身子,冷声说道:“这一巴掌是陛下赏的。陛下想让姑娘明白,以后嫁入了王府,要谨言慎行,恪守妇道。当然,陛下也知道,以姑娘的心性,是不会安分守己的,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姑娘,以免日后酿成大错,悔不当初。”
明初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消了心中的怒气,满脸桀骜地问道:“我要谢恩吗?”
芳莉反手又给了明初一巴掌,只是这巴掌比刚才那下要轻很多。
芳莉冷声道:“姑娘虽然不是宫女了,可以不再自称奴婢,但要称‘妾’,这言行举止,行走坐卧都是规矩。陛下说了,姑娘性子乖戾,让老奴严加管教,规矩行事,这样以后嫁入王府,才能更好地侍奉殿下和王妃。”
明初闭上眼,咬了咬嘴唇,她默默骂了三遍“皇帝王八蛋”,才消了怒气,睁开双眼,强挤出微笑,假装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说道:“妾谢陛下教导,谢嬷嬷教导。”
接下来的一个月,明初一直囚禁在琪湘宫中,每日就是学习规矩,还要背诵《女诫》。永帝有意敲打她,所以稍有行差踏错,态度不端正,芳莉就会挥着戒尺砸向她。
这样动辄得咎的日子明初快疯了。本来学习那些繁文缛节就很枯燥乏味,还要处处小心翼翼,提防芳莉随时可能落下的戒尺。幸而长孙皇后的《女则》已经失传,班昭的《女诫》总共七章,她还背得过来。
明初算是彻底体会了吃人的礼教,饱受了封建思想的荼毒,只能默默怀念那个男女平等,自由民主的世界。
周承玄出来后,永帝没有召见他,辰妃帮他忙着选妃,宫外的工匠们正在修葺着郢王府,只等他大婚之日,正式开府。
选妃的流程很是繁琐,大臣家的适龄女子写成文书呈报,筛选能进入笔试的女子,笔试再刷掉一大批后,由辰妃亲自面试。层层筛选,最终辰妃确定几个中意之人,再由永帝定夺六王妃的人选。
最终永帝决定封中书令沈之铭的女儿沈袖为六王妃,枢密院正使史强瑞的女儿史芯蕊为侧王妃。
在准备选妃的这段时间,宫外也并不消停。《战事表》不知何时传到了宫外,有人偷偷刊印,分发。
写着《战事表》的宣纸满天飞舞,京中百姓几乎人手一张。
有不少书生给那些不识字的邻里乡亲讲解《战事表》所传达的思想,口口相传,众人皆对皇帝陛下怨声载道。
舆论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学生罢课,上街游行,要求朝廷停止北伐。
六皇子周承玄因为《战事表》声名大噪,成为众多爱好和平,悲悯贫苦的士子们心中的偶像。也成为了京都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明初作为第一作者,却没有资格在《战事表》上署名。想必是传播刊印之人知道六皇子的影响力比一个宫女要强很多,所以故意隐去了明初的名字。
永帝本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将两个闹事的小孩关个禁闭,再送一剂春药就老实了。未曾想北伐万事已毕,却不知道何人从御书房偷去了《战事表》,还在群众中传播。
永帝迫于舆论的压力,为了暂时压制众怒,不得已宣布北伐取消。
明初还在琪湘宫学规矩,不知道北伐因为自己的一篇文章而取消了。等她出来时听说了这个消息,她乐了,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什么贞操,节操,不重要!
御书房内,永帝看着京都守备林飞旬从大街小巷搜刮来的《战事表》,怒声问道:“查出来了吗?是什么人干的?”
林飞旬躬身抱拳道:“回陛下,密罗牒网搜来的消息,是民间一个叫‘凌天会’的组织刊印宣传的。”
永帝抬起了头,眯了眯眼,撇了撇嘴,问道:“凌天会,是做什么的?”
林飞旬坚挺的脊背又弯了弯,拱手道:“陛下恕罪,末将最近才听说有这么一个组织,密罗那里也没有查出凌天会的底细。可能是刚成立不久,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永帝思绪万千,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一个民间小组织,不足挂齿,又吩咐林飞旬道:“你通知密罗,密切监视凌天会的一举一动,再有消息,即使上报。”
林飞旬领命后离去。王喜才从后方的偏殿走了过来,靠近永帝低声说道:“陛下,奴才已经查出来了,是御书房的小顺子将《战事表》泄露出去的,奴才严刑拷打问他受何人指使,小顺子咬舌自尽了。”
永帝恼怒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不如也自尽吧。”
王喜才忙跪下,谄媚地陪笑道:“陛下您让奴才死,奴才不敢不死,只是放不下您。”
永帝把那一沓《战事表》砸向了王喜才,冷声道:“全都烧了,朕看着就心烦。”
“得嘞,奴才遵旨。”王喜才见皇帝没有迁怒自己,忙喜不自胜地一路匍匐,一张张捡起散落一地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