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平身吧。”

郑合欢觉着对于面前这位秦王，自己无论见过多少次，都逃脱不了胆怯。

安排姐姐配合前情铺垫，王驾临时，一切提醒、警戒、煽情部分准备就绪，并且事半功倍。未出场，已将郑合欢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决定都束缚在设定里。局已定，而从郑合欢进宫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局了。

果真，风格依旧。

郑合欢只能心里暗暗盘算，依姐姐的态度，之前未曾提点，也不知是未能看透还是知道秦王的打算觉着阻止不了或是无需阻止，实在是难测呀。

“都随寡人进去吧。”秦王瞧着今日郑云到是难道显露些真性情，不免多看了几眼。随后瞥见边上郑合欢难掩纠结的样子，不禁有些许得意。

“是。”郑云回道，依旧冷静，但是依稀得不同于往日。

射鸿台，顾名思义，良弓宝剑自是少不得的，更惊叹的是这天下名剑尽有三柄陈列于此，刀枪剑戟，辇舆图皆收于此处。

郑合欢觉着若是再看下去，他日秦王弃子，定是不能要自己活着的。

当秦王揭开面前的帷布，郑合欢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条不了船的了。

然而，郑云确是松了一口气。立即福身说道“臣妾有些乏累了，想去偏殿休息片刻。”

如此聪慧识大体的要求，秦王又如何会不应呢！“既爱妃精神不济，那寡人不强留便是。”

“臣妾告退。”眉头瞬间解锁，暗自对郑合欢使了眼色，缓缓退离。

既然郑合欢看了桌上的东西，那便入不了后宫。后宫不得干政，桌上的东西自不是寻常后宫妃嫔能看得的。

郑合欢不会入宫，郑云自然是要松口气的。

郑云捏紧袖口的指腹悄悄地松开，隐约间，秦王似乎笑了。

厅中只剩两人。秦王开口说道“你姐姐当真是叫寡人喜欢！”

“谢...”

然而谢字才出口已被秦王打断。

“你可觉得寡人这咸阳宫东侧空荡了些？”

“你说，若是寡人的章台殿东边筑起这天下各国的建筑。当是能填满的！”

“章台宫也当扩建，否则将来如何容得下天下诸侯朝拜！”

惊世骇俗，野心昭然示下。说者淡然，听者却是胆战心惊。

郑合欢指尖微微惊颤，心间慌乱至极。此等逐鹿天下之谋，郑合欢真真是不敢轻易评判半字。

秦王睨了一眼俯首不语地女子，说道“寡人心之所向，皆为王土。当日一言寡人日日萦绕耳畔。今日可还觉得寡人能征服这天下？”

如此一言，郑合欢脊背已是抑制不住的颤栗，汗如雨下。

面前女子的战战兢兢的样子，竟与当年跪伏于嬴政面前的水工重合。瞧，这历史总是会惊人的相似。

“小女愿为陛下霸业效力，万死不辞。”已然没有退路，听了不该听的话，能活着只有归顺。

今日之前，郑合欢盘算着交易。但是，显然嬴政并不容许，他只接受掌控。郑合欢所图不过是秦王牵制她的提线，若是郑合欢不自己系上，将永远得不到真相，若是线断了，木偶也将同时消亡。

嬴政从不会给予第二种选择。

“世人皆有执念，不死不休，诚不欺我！”秦王将沙盘旁的竹简递给郑合欢。“希望有朝一日，咸阳宫完工，你也能看到。”

“合欢遵旨。”郑合欢捏紧手中的竹简说道。

“出宫吧。按照姻亲，你是寡人的小姨子，不妨进宫多看看你姐姐，也可带上你那位弟弟，慰藉她的相思。于礼，汝当自称为臣。”

从今日起，郑合欢又为将自己的命脉置于他人手上。历史又一次上演，结局又会如何。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