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宫墙渐渐远去,马车吱悠悠的回了飞英巷。
坊间已恢复寂静,只剩下各家门户上的摇灯烛动。马车一户一过,黑影映入院墙,又很快消弭。
张彪掌着灯,引着他走过廊道。
“南边可有动静?”
“出了意外。”
“怎么回事?”
张良瞬间顿住脚步,不悦的看着前头的人。
“主子,东西申家人没有拿到,现在也不在别院里头。”
“那样为何不看住?”
“是郑姑娘拿走了。”
张彪一五一十与他听,渐渐也拿不准他的态度。张良拿过他手上的灯笼,“即刻启程。”
“主子,宵禁出不去。”
“走北门,那边霍琛当差。”
“唉。”张彪得令,旋即退下去准备。张良又突然想到什么,趁他才走两步赶紧唤住他。“路上多安排些人怕有人后悔。”张彪跟了他多年,为人机灵却总要点上半句,脑筋才能转过弯,跟上他的思路。
“主子,咱为何不留在咸阳做官?”
“我能,张家不行,快去。”
“唉,主子。”
“等等,下回话捡重点。”张良又叫住他,点了一句。这明显的是申家虎符那事儿,卖关子不上要点,他可不能惯他这毛病。
随后他自行回屋,放他去前院张罗。
轻车简行,准备连夜出城。
霍琛现今是禁军中尉下属官,轮值北城,守卫京畿。他亲自打了招呼,也为张良送校见张良车骑,随即朝守门禁军亮了官令,示意开门放校
车厢的窗门推开,张良露面,霍琛就站在车下,一身禁军轻甲。
“颐和兄,多谢。”霍琛与上次相见时多有不同,更多了些稳重。此次入咸阳,有他相助顺利许多,张良也是诚心致谢。
“好好待她,走吧。”霍琛帮他,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城门开晾口子,霍琛手扶着腰间佩剑,命人让路放他离开。
“后会有期,保重。”
张良未能应他叮嘱,作揖道别,脚尖踢向厢门,示意张彪驾马离开。
“主子,路上不歇的话,进山道前咱们要换匹新马。”出了城,张彪死命的抽动马鞭,快马拼命的向前跑动,只是那马像是疲了,眼看着要进山,脚程控制不上便会有危险。
“去骊山山脚马市,换改好的匈奴马。”
“主子,冯家那位大人,真是好人。人家特地备了马,派人护送主子离开,您怎么就给拒绝了!”张彪起在城门口那一遭,也是闲聊。
“中原马脚程慢,不想要。”
然而,他自己却知道,他是受之有愧,不愿再多领一份情。霍琛帮他是看在郑合欢,他为张家势必要坏她门路,他真是没那个脸再收他好意。
冯相在宫宴上,对他态度稍显亲近,助他一回冯家要惹上一身腥。他在咸阳运作,教嬴政不能杀他,再显与冯氏抱团的趋势,嬴政这才不能留他在京。否则,这一回,他不会这般顺利。于他算是大恩,他日要回报的。
一路上快马加鞭,十日车程赶回寿春。
进城前,张良匿了身份,乔装成商热待入夜,伶魂繁闹时。
他命张彪去了城父邑,再派人扮作他,外人只当他是回了平顶山。
他换了一身绫罗绸缎,学那楚人奢华,与他之前的一身清贵相比,在这荆楚都城倒显得平常。
他这副打扮进伶魂,在梦娘跟前晃荡过去几回,梦娘一时间愣是没能认出来。张良无奈使了银子,中指在银钱上敲点了两下。
梦娘顿时抬头看人,意想不到他会乔装成这样。张家郎君此间反常,行事多有遮掩,梦娘识趣的命人带他去最边上的房间,再知会郑合欢这隐情。
梦娘从郑合欢房间出来,关上门,屋子里隐隐响起开窗的动静。
楼下的内间窗户也被推开,一道身影翻身入内。
恰巧楼上楼下,又是黑夜,走窗便捷且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