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拨杀虐。

京畿城防营，禁军联合出兵，凡贪污受贿，卖官售爵，通敌卖国者，或没收家财，或收为奴役，或满门诛杀。一夕之间，参奏朝臣的凿凿罪证摆上楚王案上，经查证竟皆为事实。

这一把火，瞬间蔓延这个朝堂。王族之怒，震荡朝野。官家出兵清剿，非是任何世家可违抗。一场屠杀，不计功绩名望，不计祖上门第，凡是为犯事者，依据律法处刑。

伶魂如今就像是大浪淘沙，前些日子一同寻欢作乐，把酒言欢的，没几再不见其踪影，官兵当场逮捕诛杀也是有的。沾了血污，又像伶魂楼里染上邪气，家中子弟在里头留宿过几回，家中第二没准就出事。

没过几，伶魂不再熙攘，还能来、敢来的那都是足金世家。唯有姓氏足够硬牌，才会有恃无恐，如昭景屈这等手握大权的百年大族，先不论楚王能否收到参其奏本，就是运一车参卷堆到楚王案上，也没个将其覆灭的可能。

一场血腥清洗，旧时没落氏族、风光新贵一时间陨落七八，国库也由此进账丰盈。一言以蔽之，柿子挑软的捏，楚国是世家的下，但是真正有实权的不过是头部寥寥几个氏族。

与此同时，秦人南下步伐毫无停歇，魏国已灭，荆楚大地北门已开。连着拿下两座变成，几乎不受任何阻力，如入无人之境。

王公贵族受万民脂膏供养，民受异邦欺侮，王族出兵护民方算得不负这滔富贵。族气候散灭，能担此任者，不出三户。

昭氏突遭困厄，日渐退避，屈氏这一辈多是不具大才，空受先辈的荫蔽，领兵作战难挑大梁，显而易见，景氏首当其冲要担此大任。

朝野之上，用最简单的增减法则，令尹、上柱国被架空，昭氏大人像是只占其虚名，楚王现实依仗成了景氏，景氏似乎一一的又重现当年荣光。

国之大难，景氏不久前才过上安生日子，却不得避免将家中子弟送上战场，那长孙景骐年纪轻轻得以拜将，穿甲配矛戈，保家卫国，肩负十万精兵性命。身上的荣耀就意味着同等责任，一番运作，郑合欢用景家荣耀将他们送向战场。

回京城歇下不久，却多的是人不愿教她歇得安生。

睡了不足三个时辰，唐家、昭家、项家都来了人，像是约好的一样。郑合欢几乎睡成昏迷，婉敲门唤她始终不醒，只得进门到她床边叫醒她。

耳边有人声，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的脑门，郑合欢猛然睁开眼睛，凝神屏气，在一瞬间眸中闪过杀意。婉的样貌逐渐清晰，郑合欢紧绷的像是笼罩的手指才松懈开来。

“婉，将窗户开了。”

郑合欢只穿着亵衣坐到桌塌上，趴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城防巡逻队刚刚过去，较之一个月前她走的时候，街上少了商贩，铺子也有关门的。今晨的一场春雨，洗涮掉不少痕迹，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清淡许多。

一室的温暖混进湿润清爽，郑合欢的混沌散去不少。四肢舒展，转头看向房中的一切，婉在为她摆桌布菜，屏风上挂着新的衣裳。

是按楚人习惯新做的春装，料子轻柔泛着珠光，衣襟袖口做了处理，采精致低奢的双面单色刺绣，外衣还是她常穿的束腰长袍，她纤长的身姿称得飒爽挺秀。

郑合欢系上腰带，心里不禁默默计较着婉为她准备的一切，想那婉跟着她近三年，为她的喜好也费了心思。因为婉，她也省去不少精力，这房中所见的一切全然舒心。她好像也是时候为她做一份打算。

“婉，可想过回到姐姐身边。”郑合欢站在婉边上，声音很是轻柔，却明显能感觉到她身体突然的僵硬。“大人，婉在您身边伺候，从未想过回到娘娘身边。”

“那你现在想想。若是想要回去，等这边一切结束，我想法子送你回宫。得姐姐庇佑，你在宫里不会有亏待，算回报你我一段缘分。”

跟着她没个安稳，哪个女子会愿意动荡不安，不知明日生死。比起跟着东奔西跑，将婉送回宫，才是积德。

“桌上的一会儿你吃掉，我去楼下，吩咐下面人准备酒菜。”婉始终没有回她，郑合欢给她考虑的时间，毕竟离开这里还有一段日子。她不是暗狱的人，尽管以前吓唬她什么一入暗狱门，生死困于此。始终，郑合欢没有要她接触暗狱深层，她还会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郑合欢也不能再多什么左右她的决定，只点到为止。

房门开着，屋里再不见郑合欢的身影。婉一个人留下屋里，偷偷的叹出气，恢复往常的模样。

她知道郑合欢一定去了昭家饶厢房，该去送酒食是另外一处。多年的磨合，以她的机灵，郑合欢真的不需要多做指示，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