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地广,氏族分布而居。城邑多密集分布在北线,又因西边土地被秦人大量蚕食,故从郢城迁都寿春。王贲率军南下,新都临近北线,拿下魏都,顺势攻下巨阳、城阳、西阳三城,一夕之间,直逼寿春。
三座阳城,就是楚京西边的金乌,射下太阳,寿春乃至整个芈姓王朝都将陷入黑暗。王贲等了数月,熬过寒冬,取魏借道,无非是想走近道拿下寿春,平定南方楚国。
楚氏三户,景家大伤元气,三十年里难成气候。昭家断尾退避,不敢与大秦抗衡,屈氏百年前已显颓象。唯有项家可抗衡一二,但是已经分散在楚京百里开外。
眼看着弹指间,便可拿下寿春,颠覆荆楚大地。
背后却出事了。一伙人马突然出现,截下了西进的粮草。就在颍川阳翟,前韩旧京堂而皇之的运走了石窟里的军粮。郡守报信到咸阳后,秦王震怒。
颍川仓廪藏着秦军东进三路大军的粮草,普天之下,唯有汉中能再调集如此数量的军粮,就是走蜀中栈道用脚程最快的果下马,也要一个月才能运到咸阳。等到运到战场,东进大军怕是要集体饿到吃黄土树皮。更不用说,伐楚大军轻辎重,只靠着原本送到魏都小仓库隔三差五供给前线的粮食,扛不住半个月,就能彻底断了口粮。
这一回,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拖住了大秦征伐天下的步伐。
普天之下还存有一股势力,出手之准确,行动之迅速,顷刻间使得秦帝国最高的军事行动停止运作,震撼了大秦的权力中心。
于是乎,八百里加急,最新的指令抵达荆楚战场。
就在楚京以西不过千里,秦军开拔,转头北上,比来时快了一倍的速度,打道回府,秦军就像来寿春腹地转了一圈。京城百姓急急忙忙的收拾家当,等着上面下达迁都的昭示,人家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等了三天,秦军像是真的没有回来的意思,京城百姓慢慢放下了紧张,又回到该吃吃该喝喝的日子。
王贲领着二十万人马,直接开往颍川郡。眼看着即将咬下楚国这块肥厚,临门一脚,却要松口回头收拾这冒出来的霍乱者,军队上下所有人都憋着气。如今这情况,就是将阳翟夷为平地,王军都要亲手撕碎这帮人。
然而,接下来一个月,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王贲大军进了城,那伙人却像是蒸发了一样,连个人影子都没发现。之后,一伙人更是神出鬼没,完全是遛着军队四处追击。
整整跑了大半个月,王军又莫名其妙的撞上了那伙人的大本营。
群山连绵,山林葱郁,就在阳翟县西边的谷城山里,藏着一个巨大的兵工厂。一座上了竟然藏了十万大军,武器充沛,训练有素。
可是当两方人马初遇,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在山里头十万大军熟悉地形,易守难攻,若不是触不及防,完全没可能放王军闯进来。就在攻守双方都一头雾水的时候,王军顺势剿了兵工厂,俘虏了十万大军,几乎没有任何兵戎相见。
这伙人就是曾经韩国申家的正规军,这些年根本就不曾散过,重新编制归一也没有多长时间。原本就打算在山里龟息,待到时机成熟,倾巢而出。没成想,秦军捡漏,将其一锅端了。申廷倒是没在山里,逃过一劫,只是收到此等噩耗不气死也难免伤神。
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阳翟粮仓的军粮被洗劫一空,确实是在这伙人手里。谷城里也真的发现了粮草,却不是全部。
剩下的大部分也确实都在,各自分布在阳翟周边十三个县城里。带着申家旧部四处奔波,又花了大半个月,才找回全部粮草。
军粮数量没少,王贲随即下令辎重部队押送,赶上各路前线部队。
粮草原数找回,端了申家旧部,王军从荆楚战场撤出,解了楚都覆灭困局。神秘的势力依旧潜藏背后,意图根本不在粮草,却利用一处仓廪,搅动天下风云。
近两个月,滑稽得像一场闹剧。申家祸从天降,嬴政免了申家旧部死罪,一锅收缴咸阳派来官吏全部押解骊山劳役。王贲二十万大军被遛了一回,白白失去一举攻占寿春的时机。
再看那些被运出阳翟的粮草,分散各处,藏得隐蔽,极致精密。申家以为这批粮草姓了申,其实只是守粮人,为他人做嫁衣。而后背后的人又将申家这把钥匙送到王贲手上,慢慢寻宝找回军粮。
此人熟悉阳翟县周边山川地势、城乡地形。深知申家情况,对申家不喜甚至有仇。要解楚京困境,且才智超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此人在拖时间。
与韩国和楚国都存在联系,王贲暂停了南下的进城,秦王竟然命他停止进一步向下打探,理由是他不可能查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两个月前,送到楚国的指令还有一道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