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姐姐无依靠，得了昭王后庇佑，她们的命运就与昭家绑在一起。

所以，她留下，撑到昭氏封地驻军前来支援。

她要做的事，暗狱来的人不会帮她。她能靠得只有自己，还有一块令牌。那是一块可调令天下冯军旧部的兵鉴，上次他们闹掰以后，霍琛将它就夹在了名册里派人送来的。

师兄还是为她留着退路。只是冯家军散落天下，在楚京又还能调集多少兵力。

当郑合欢在伶魂见到一支三百人的军队，瞬间傻眼了。这可能就是潜藏在寿春的全部暗线，霍琛为她备了人马，应该死也猜到她是要对抗二十万的大军。

寿春城虽是都城，却不占据天险地利，一旦大军压境，满城的繁华派不上任何用处。最多三天，项军即可攻破城门。

他们可用的除了京畿营和王宫禁军组成的五万兵力，就是她这三百人。更因景骐出事，楚王临时动用禁军去前线稳住战局，城里能够最快调兵援京的家族，早早的就被项家大宅的府兵控制住。偌大的楚京，他们再调不出任何可用的人马。

他们之前防住各家军队入京，却算漏了城里府兵作乱。

因势取材，物尽其用，完全是张良的手笔。

昭家调动京畿营轮班作战，死守城门，消息传出去，援兵至少十天才能抵京，若没有转机出现，昭氏一族危在旦夕。

昭衡急匆匆的从京畿营赶到伶魂，亲眼看着满楼的空荡，妓女、马夫、仆婢全都消失，曾经的络绎不绝换成了满堂凋敝。若不是见到郑合欢，他真的以为人去楼空了。

伴着她那残破的箫声，此时昭衡心情极是复杂。与郑合欢合作，不仅冒险而且疯狂，看不懂她是心大还是暗藏玄机。

“郑大人，可有办法破局？”昭衡忍受着魔音，扯着嗓子高声问道，着实不想靠得太近。郑合欢像是吹累了，放下长箫，一脸的嫌弃。昭衡一身银甲，看样子重量不轻，郑合欢看了一眼，从窗栏上翻身落地。

“我没有办法。”

“你”

“可有出路。”

昭衡的心情简直一瞬间上天入地，也不知道她说话是什么毛病。

“项家军入城势在必行，昭家守不住。但是昭家愿意退出京城回到封地，我这里有一条出路。”

“要我芈姓昭氏蜗居封地，我昭氏大族何时这般窝囊？”

“要命，还是要名，你们自己选。”郑合欢拿出一张四方地图，拍在昭衡跟前，完全不是任他选择的意思。

“我提醒你们，时间不多了。”

地图上有一处暗道，就在皇宫里，世人不知。之前派人进宫行事，这张图是藏在渚宫藏书房，玉娘混进渚宫找到这张图纯属偶然，这条暗道后来也成为探子们进出联络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向城外山里。

所以不出意外，这条路可以最快将昭家老小送出城。

“暗道可会被人发现？”

昭衡还是收下地图，尽管嘴上没有承认要举家逃命。

“掩人耳目的事情我来做，毕竟我不会希望昭家覆灭。”郑合欢已经有了打算，这个关头，保住昭氏就是保住姐姐。

昭衡对她的决定很是诧异，她要留在城里，疯了不成。“你怎么敢留下，就靠你那三百人？”

“三百人足够为你们打掩护，我靠自己很容易出城。昭衡，你自身难保，就不要说这种假义气的话，没有一点用处。”郑合欢手里有项家一张王牌，靠他郑合欢要出城项家不会不放。昭衡的担忧无用且虚伪，他们昭家会顾及她的死活，简直是笑话。

“你若不是你不将人看住，昭氏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你简直不知好歹。”昭衡气得差点说不出话，对她的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的高高在上。

郑合欢瞪着眼睛，沉默不语，看不出情绪，却极度冷漠。

“郑合欢，你这样的女子真的是世上男子最厌恶的。”

“你可走了。”

郑合欢突然一掌震动桌面，实木的桌子出现裂纹，在桌面上慢慢又裂开几分。

见她这样，昭衡只能悻悻离开，心里更加觉得她不可理喻，简直野蛮。

郑合欢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同样嗤之以鼻，简直是极品。

送走昭氏，接下来，只剩自己。

这场内战中，猜不透嬴政默许他们做到何种地步。然而，却能看懂，项家与昭氏，秦王选了项家，她与张良之间，选了张良。

但是她唯一还能动用暗狱的地方，却是制衡张良。她唯一违抗嬴政的地方，却是与张良为敌，保下昭氏。

一切的源头，也许应该从她留存项家算起。她不想屠杀，他需要项家，于是就这样鬼使神差的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所以面对昭衡的指责，她无从反驳。

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