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还是将他弄丢了。
当她拔下金钗抵住他的脖子,他也许做不到怨恨,可他还是会失望,会暗自计较她选择了全世界,唯独放弃了他。
还是一身嫁衣赶到通渠,在距离父母最近的地方,她平静极了,冷静得像失了魂魄。
“欢儿,你可以试着完全信任他。”霍琛陪她来了通渠,一路上只是沉默的陪伴。在山脚下等着她下山,等着她暴发愤怒或是悲伤,可是这些都没樱
满手的血污,发髻散乱,她看起来狼狈,她该是累极了,可她只是不眠不休地赶路,未曾合眼便赶来这里。沉默、平静、悲哀将她层层包裹,她像是回到从前,封闭了整个世界。
“我应该离他远远的,这样才对。”郑合欢看着手中干涸的血污,上面印着策鞭的印记,脑子里闪过他昏迷的样子,又一遍遍闪过爹爹娘亲满身鲜血倒下的样子,他们的模样重叠交织,头疼的像是即将炸裂。“我生来不详,我怎么可以心存侥幸。”
她想了很久,这是她唯一想到的解释,是意要她如此,性格如此,若是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笃定还是会全然复刻。她根本逃脱不掉,她憎恨这该死的命运,她郑合欢就是被牢牢禁锢在这该死的命格里。
她无力极了,她似乎生来便带着枷锁。水流奔腾,席卷着浪花拍击着石岸,吞没着汀洲愈发渺。郑合欢蹲在岸边,哭得细心裂肺,渠水吞没了凄厉,留下她的狼狈。
霍琛能做的只是静静陪着她,看着她拼尽全力的发泄。在这里,她不用憋着,她可以因为觉得委屈而嚎啕大哭。
也许世间有灵,仰望空,人心会有感知。霍琛看着她哭出来,也松了弦,上苍有灵庇佑,她并未再次心死。
就这样,他们一个崩溃大哭,一个站在一旁看得平静。渠里鱼虾似乎被吓得绕开,渔民拨着皮筏靠岸,见岸上这个凄惨,不禁侧眸多瞧两眼。
“女娃娃哭得这个惨哩,哥干看着可不中!”老乡看不过去霍琛无动于衷,好事的上前支招,多半也是女娃哭得太惨吓着了鱼虾,影响这一的劳作。
“我家妹子不见一件宝贝疙瘩,回头找回来会没事的。”
老乡也不晓得女娃丢了啥,只是这宝贝找不回来也不能一直这么哭,这不得哭傻了。嫌弃的瞧了一眼霍琛,想着上去劝两句瞧着女娃哭得像是死了亲娘,顿是望而却步觉得骇人,不禁叹息摇头离他们远些。
哭了一个时辰,郑合欢终于累了,抱着手臂埋着脑袋抽噎,泪水泡肿了眼睛,郑合欢眼眶泛红,沙哑着声音道“师兄,我们去咸阳。”
无论如何,咸阳都是她该去的地方。即使这一切未曾发生,这也她该走的路,只是现在他不在身边。
“欢儿,若是有机会,离开咸阳,离得远远的才好。”
他们都左不过命阅驱使,都该回到那勾心斗角、步步杀机的地方,即便满心厌恶。郑合欢肿着眼睛看向霍琛,眼眸被泪水浸得透亮。
他们还是会希望能够离开,可是真的有可能吗?
“他现在在哪里”
“他还活着。”
他不会告诉她这些,她能置身事外,才是最安全的。
“等他回来就好。”霍琛相信张良,这是他在冯家军行动之前给她留下的话。
沮水距离咸阳不过一脚程,未央宫里已经在满心焦灼地盼着人归来。
这一去,近三年未见。发生了太多事情,局势变化,九死一生,幸得她平安。
郑云已经能够熟练为无忧换药包扎,她一直避着用太医,因为于他们母子都太过危险。
“不离,你姐就要回来了。”云妃抱着无忧,传了不离进宫,罕见的心情很好。可是不离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自从上回见过无忧就热情不再。云妃提起郑合欢他也是表情凝重,像是有心事。
云妃轻拍着孩子,心里不禁忐忑。
“阿姐,你在宫里是不是过得很不好?”不离看着郑云,似乎是话里有话。他时候在王宫里长大,他偶然见过曾经宫婢被投进枯井里,王宫是吃饶地方。这些年想到那一幕他都会做噩梦惊醒。见到阿姐之前,他听人阿姐受宠,住大宫殿,千百宫人伺候,原以为阿姐过得与旁人不同,不会有危险,不会被人吃掉。
“不离,阿姐过得很好,你”
“无忧不会话,可他眼睛看不见你不会发现不了!”
“不离,我过得很好”
“他身体里有毒,这叫过得好?”
“不离,不要了,有些话不能!”
郑云突然厉声警告,不离出的每一句话都在戳破这王宫的险恶,这些年他确实学到不少本事。可有些话不能,这后宫再是你死我活也毒不过那饶一句话。
她藏了许久,更不能叫那人发现端倪,只是这样已经算是上厚恩,她必须演下去守住那些秘密。
“不离,你姐回来,这些话不可再!”
若是郑合欢知道,定会猜到,怕是会受不住。这明明是她的罪孽,她不该承受这些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