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战俘即将抵京,是为向大秦割地献宝。
燕使又一次远赴咸阳,比之上回宫宴,这次咸阳宫内外布防力求万无一失。三大营的士兵皆是清楚,这回内宫戍卫撤下郎中令换成南营,与上回除夕宫宴脱不得干系。
当时驻守宫宴的侍卫似乎也只是小惩大诫,象征性的杖责罚俸,不曾有人受追究丢官丢命,原以为上回刺客事件就这此不了了之。如今又提起,再看这郎中令部下冷遇,谁人不为这君王的余威胆寒。
外头瞧着只当这南营转了风水,鸿运当头,要与这御前近卫一争君王恩宠,一时间在三大营里头,南营风光无两。
莫名这机遇砸在头上,南营自当竭力办妥,且那中宫为戒。虽是战战兢兢,却始终是一次出头的机会。谁不想着力争上游,近御前伺候,借此飞黄腾达。
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外边兵厂瞧着眼红,南营兵厂的弟兄们更少不得暗暗较劲。到头来,人家第一天赴任便得了名额。原本这等不公耻辱,一众老爷们吞不下憋屈少不得要寻郑合欢麻烦,但现下却没有不服,就是不甘心也只能忍下。
就昨日南营兵厂的风已经暗地里吹遍了三大营,这事儿比那燕使还要惹人瞩目。在这场风声之下,章邯据说重伤卧床不起,至于是真是假反正是回家了,章家又捂着面子不透露,谁也不知当事人的是何近况。
对于此事,南营兵厂更是很快的发布调令,章邯调往中尉北营,病愈赴任。至于郑合欢不受任何惩处,只说是正常通辽切磋,又因未伤及性命,所以只予以通批。而那章邯说白了只能自认倒霉,调去北营还正巧是在霍琛手下,后来发现这才是雪上加霜。
郑合欢第一天上任第一次出手,就废掉一名卫尉少卿佐官,无论是何缘由,这女子的暴虐狠辣都是够教人闻风丧胆。一天之内,在三大营,王宫内外她的名气已是更上一层楼,可称得上是无人不知。
而南营头一回宫宴御前的任务,还未开始就意外少了佐官,临时调升部下又怕能力不足难当大任。只能由卫尉少卿兼领佐官之职,亲自带着郑合欢重新调整布防。同时,南营兵厂不得不尽快进行考核挑选精英,补上突然折掉的佐官空缺。
如今这满京城的,提及郑合欢这名字少不得咒骂怨怼,其中那章邯必然是最讨厌她的那个,然而真的说起来似乎更多的人却是好奇。
这样一个不懂得安分守己,做了武官,出手毒辣可一掌拍死男子的妇人,没见过她样貌的人心里会忍不住好奇其五官是何模样,是否也同寻常女子一般五官俱全,而不是三头六臂。甚至传闻她是杀人如麻,草菅人命,极其残暴。
打倒章邯踢碎他的下巴,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妇孺皆知。可就算她料得如此后果,那一脚她必定还是会踹下去,不是为了逞威名,单纯是她不想忍。
随之而来的便是名人效应,遇其车马百姓退避,惶恐不安不敢收其钱财,想看她却只敢偷偷的盯着远去的人影,路过飞英巷恨不得绕地三里,但凡见郑合欢从门前走过皆是吓一跳赶紧闭户。不敢看她,不敢教她盯上。
今儿郑合欢一早出门,轮值章台宫。而她这一夜之间传遍京城的恶名,却引得公主驻足,还是出嫁开府的公主。
政王十位公主,栎阳公主最是容颜倾城,未满双十嫁于王贲为继室,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如今公爹王翦辞官回乡,留下妻子在京城与栎阳公主一同守着家业,等候王贲出征归朝。
在章台宫遇上栎阳公主迎面而来,郑合欢躬身行礼送其离开。
“郑大人,不必多礼。我曾见你师傅。”栎阳公主带着婢子停下与她交谈,那双漂亮这眼睛透着风情,被她盯着像是被勾着魂魄,惹人沉醉,却又不敢亵渎她的尊贵。
如此尊贵的女子认得师父,郑合欢对眼前的公主不敢再直视。凭着经验,但凡说是师父旧识,十有八九是麻烦,她条件反射的不想多有牵扯。
更何况这公主的容颜倾城,这种水准绝对是个天大麻烦。
“郑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没有。”
郑合欢一口否认,她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这栎阳公主快快出宫,在这京城碰上千万别再说与她师父有交情。
“既如此,那改日本宫派人去请郑大人到府里说话。本宫甚是欣赏你师父,想来你这徒儿必然不会差劲。”
栎阳那态度真是有意要结识她,瞧着真是欣赏她。也许是因为师父,她只是跟着“沾光”。这一次次的,这些个绝世美人如过江之卿,郑合欢属实是无福消受了。冯管是福泽是事端,都不要了,恨不得推得远远才好。
“公主,您是否去过花间?”
她确实不想说,不想问的。只是她这身段相貌,与她那日在花间撞见的女子太像了。她想起来那天在花间撞见的男子就是王离,而他怀中的女子简直和这栎阳公主有九分相似。
虽说这一国公主去那红粉之地不成体统,那王离还是她的继子。可没准她撞见了人家的辛密,毕竟这高门大户里头最不缺荒唐。
反正,这公主对她是变了脸,看着她的眼神宛若是盯着一坨污秽。
“郑合欢,你是真的差劲!污蔑王族,你有几个胆子?”
郑合欢看着她不说话,公主看着她满脸气愤,声音尖利,粗喘呼吸似乎也没有要治罪的意思。“念你初犯,看在你师傅面子,本宫不予追究。若有下次,本宫必然是要掌你的嘴。”而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这下子,这位公主应该只会与她老死不向往来。
至于她动怒是因为被人戳破隐秘,还是因为单纯气愤这荒唐的栽赃,她也不去费那心思猜测。
真与假,人家里头的故事,与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