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以后，院子里最大的矮木每时每刻落着枯叶。

为了养伤，郑合欢只能呆在府中，最远只能跑来廊亭，默默一个人靠着扶杆放空，数着落叶。

因为生病，那宫里郑合欢从未去过，不离已经由霍琛送回来，每天只来见她一面一整天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今天应该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着云妃。

她亲自出宫来红宅看她，带着一位不一般的人。

“在下徐福，字君房，在太医院当差。”

徐福今天跟着郑云来前来，换上他来京之前的装束，广袖长袍，外罩素麻，宽布束腰。他们这些方士，为炼药轻便，皆是喜好在外袍里头叠穿窄袖短袍。一旦进了丹房，脱去长袍，便可直接配药炼丹，素麻轻凉、廉价，且容易去掉粉尘。

这位被嬴政养在王宫的太医，郑合欢只是听说他的名号，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见她。

他住在宫里，甚少出宫走动，郑合欢听说他也只是因为他是张良送给嬴政的方士。

“阿欢待你痊愈，跟他离开咸阳吧。”

天阴风寒，郑云裹了披风御寒。坐在廊亭之中，她也不曾脱了狐绒披风。不同于郑合欢一如既往的单薄，美人换上冬装又是别样的风情万种，宛若扶柳。

郑合欢只看了一眼的那徐福便没了好奇，郑云突然说起此事，郑合欢却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你是张良的人？”

郑合欢一条腿本是踩在凳板上，胳膊搭着膝盖，体态甚是慵懒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此时猜到此人的作用，郑合欢瞬间放下腿，靠着扶杆坐得端正，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徐福一直跟亭子里站着，见郑合欢对他态度冷淡的，没成想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在下只是尽力。”冥女本身就是有手段的，再加上一个三爷，能否留住人，留多久，真的不好说。她跟着他们去北边，也许在找契机，想着到了北边有更多的机会。678看678kxsxs

毕竟姬无生的势力重心并不在北边，张家在那里也是少有部署，趁着他们还未站稳脚跟，她要离开终究是容易些。

眼看着冥女被风吹红的脸，张良不自觉得裹紧披风。他会比常人更容易觉得冷，他也更难察觉出正常的温度。

哪怕现在只是入冬之际，在他这儿，却仿佛的进了寒冬。

“其实他并不是非我不可，他最爱的永远的只是他自己。”

“那你觉得他为我做事是为了什么？”

男人有时候更容易看懂男人。

女子一旦被伤过心，心就寒了。冰封三尺的心，又岂是一时的火苗可以温热。对于姬无生，她很难再相信，甚至懒得再去猜他的心思。一杆子打死，心不解封，才不会再次被火灼伤。

但在男子眼里，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忍下厌恶，听人差遣，就已经是将心丢出去。像他们这样爱不多的人，一旦对一人动了心，便是毫无保留，绝无可能再放手。

因为他们再没有多余爱再给另一个人。

姬无生能做到了这个地步，已是丢了心，他若放手只会连给自己的爱也没了。

他们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失去一个人，世界崩塌。

张良看不上姬无生，却能懂他。

旁边多出个人，再是沉浸于江水之中也难静心，张良沿着原路回去，果真见到姬无生找过来。

“你与她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姬无生是何时找到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张良与他擦肩而过，却被他拽歪了披风。

“只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张良慢慢拉回被他拽住的披风，还是一副温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