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雪迎新冬。

一如四节，秦王携群臣出郊行迎冬之礼，另赏赐冬衣，矜恤孤寡之制。民间百姓亦有拜冬之说，在冬至之日进酒肴，贺谒君师耆老。

一场大雪过后，道路难行，多见人成群结队前往酒肆打酒，而后去到师长家中拜谒。

飞英巷中能做京官的多是曾经做过公侯府上门客，得了引荐进入仕途才得以做到一官半职。每年到了一天，飞英巷中的人家过半数要跑去高门拜见。

曾同在公侯门下，进了官场成了同僚，成了公侯的党羽。迎冬佳节，古时只是同窗问候，拜谒恩师行孝礼。今天的咸阳城，官吏借着节俗互通有无，套上关系拿到机会更进一步，一派繁荣景象。

红宅夹在其中，大门紧闭就显得极不合群。

呆在暖房里，半躺在塌上，一卷山海奇谈便能过完一天。外面的热闹纷繁，郑合欢完全是格格不入。

“听说昨天王离上门，如今可有离开？”郑合欢耷拉着眼皮，翻过竹卷，漫不经心的问道。

“酒醒之后就离开了，霍爷先行一步回了冯家，离开前吩咐过说等王大人酒醒送他离开。”

厨房熬好了汤药，婢子按时送来，影七验过毒确认无碍，点头示意婢子端上药碗送到郑合欢手边。郑合欢突然放下书卷，定定的看着婢子靠近光晕的侧脸，眼神气度犀利，仿佛是换了气场。

“你平日是在厨房干活？”我爱搜读网520su

“大人，婢子在厨房就是负责煎药熬汤。”

女子长得清秀温婉，瞧着脾性温顺，干活细致沉稳。只是她的眼睛属实是不太安分，厨房的厨娘盯着前院伺候的活计，她这是有心谋出路了。

“你这药熬得很好，以后在厨房好好干，回头找张漠领赏钱，出去吧。”

药汤里挑不出一点药渣，如此精细的手艺，必然可赏。自从小婉离开红宅，郑合欢身边未再留任何人做贴身婢女，阖府上下不乏起了心思想补这空缺的。

只是这位心思太浅了，太过刻意明显的郑合欢又怎会放在身边。这位是张家派来的，既然厨房的活已经如此精湛，有何必放在别处埋没了才能。

“影七，宫里送来的冬衣，你挑自己喜欢的拿去穿，你我体型身高差不多，应该会合身。”

瞥了一眼手边的汤药，婢子缓缓的退出去带上门，郑合欢重新捧着书卷，想着等药再放凉一些。她有些厌烦这一碗碗没完没了的苦臭味道，于是迟迟不去喝它，却被影七站一旁盯得不自在。

只是依旧如此，影七没有任何动作，眼神从未在身后的冬衣上瞟过。郑合欢的官职还达不到秦王赐冬衣的地步，送来的这些是沾了云妃福气，后宫织染司加急给赶了出来。

那里面每一件皆是暗藏着奢华，针脚做工，花纹布料是远非民间工艺做到的精细。看着郑合欢乖乖的咽下药汁，影七才面色平静的说道。

“不要，我有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