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们,放手!”
男子很想挣开,奈何青筋暴起也动弹不得。隔着木栏,任人摆布,郑合欢掌心使力拖着他的手臂沉下,他的侧脸顺势卡进木栏间隙之中。
很难否认,半面颧骨撞上木栏不痛不痒。
“娘们疯了,活得不耐烦了,放手!”他的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现在的他也只能放出狠话,虚张声势。
还有力气嘴把式,不过是因为手动不了。每一个底气不足的人,总会想找台阶,从郑合欢这里下不去,只能选一边好踩的。
跟在他身后瞻望的人,自然是他最好的台阶。
余光瞥见几个人站得远远的,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男子瞬间气不打一出来。“愣着做什么,还过来帮我,一帮蠢货!”
几个人被男子吼了,随即争先恐后的上前要去拖男子的胳膊。
世界就是如此,人生来即便不存在三六九等,也会形慢慢成层级分化。因为总会有些人慢慢活成别人奴隶,他们就像算盘上的珠子,存在就是被别人拨动的。
他们甘愿如此,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机动,更不知道如何逃离算盘。成为算盘珠子,他们至少躯体还活着。
然而,一群人在这个时候一拥而上,想通过拖动男子另一只胳膊将人救下来,也足以看明白他的脑袋基本就是个摆设。
“蠢货。”
男子单脚踩住脚边木栏,想借力离开郑合欢的钳制。生得五大三粗的男子,身后坠着一堆高矮胖瘦,就这样被人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郑合欢一个发狠,扯住男子又一下重重的撞上木栏,年头已久的木头瞬间缺了一段。木刺露尖,瞬间沾上血迹。
生生的一脚踹开濒临倒地的木栏,连着那人也被震飞出去。两间牢狱须臾之间打通,畅通无阻。
捡起断裂的碎木,跨过木栏阻隔。地上躺着的人刚想起身逃离,郑合欢一掌又给压回去,膝盖压制着他小腹。
满是锯齿的碎木高高举起,稳稳的扎进他右手。
穿透手掌,再送卡,血肉模糊,在掌心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内史大牢瞬间哀嚎回荡。
而此般歇斯底里的痛呼并不会就此结束,人间大狱恍若修罗临世。躺在地上的人,身下血流成河,泥地渗入鲜血,地缝之间生出血泡。
最后一击,碎木扎入下身,顺着裤管,鲜血晕染。人早已昏厥,只剩下身上肌肉蜷缩,无声的诉说着疼痛。
灰白囚服鲜红晕开,人废了,妖冶至极。
牢房之中,瞬间陷入死寂,
一众男子抱团缩在墙角,唯有昭月躺在木栏处,眸中没有丝毫光彩,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局外人。
“你们还有谁碰过?”
郑合欢抬腿起身,一脚踹开男子的躯体,一步一步向着墙角走去。见了血的人,在须臾之间吓掉三魂。
关在内史大牢的人,三教九流,却都谈不上是极恶。多半是在京城反了治安,关上数日劳教改造。那些真是杀人放火、贪腐受贿的,该去邢狱,又怎会只在内史大牢劳改几日?
这些人,哪个又真的见过此等血腥。本想着没几天就能出去,捞着机会跟着头头风流一回,又怎会想到会招惹上隔壁那杀人不眨眼的。
内史大牢进来会杀人的,他们早知道这一晚上定然消停呆着。人这徒手拆了牢房,如入无人之境,属实是想知道上头怎么想的给人弄来他们隔壁。
真是瞧不出内史大牢哪里不出来能关住这号人物。
世事无常,祸福难测,谁能想到前一刻还在温柔乡,此刻就身陷阎罗炼狱,今儿他们这条小命多半是要交代在这儿。一帮人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缩着脑袋不敢与她对视,紧闭着眼睛慌忙放弃抱团,四处逃窜。
“不想承认?”1234512345xs
“那就一起还!”
都是素未相识的囚犯,在这个半夜,激出郑合欢心底无尽的嗜血。她已经停不下来,只有这些人全部倒下,身体里燃烧的杀虐才会停止。
“疯子!救命,救命”
墙壁上火光摇曳,映着黑影越显残暴。一道巨大的影子,迅速吞噬那些缩成一团的弱小黑影。小影子全数倒下,不在动弹,才发现那唯一剩下影子站起身已成巨像,那些倒下的便做了残骸。
“打够了?”
“我已经脏了,你就是伤了他们有什么用?”
“他们碰我的时候,你以为我最该恨的人是谁?”
在这一刻,牢里恐惧回荡,没有一个人可在风波过后真的入睡,蜷着身子不敢乱看,小心的喘气,担心自己的呼吸声重了,会被人听到招上祸事。
那间牢房里的大闺女招人侮辱,却不成想白天新来的与她还有关系,一个个不敢抬头瞧,只得竖起耳朵尽力多听上一个字。
虽然害怕丢了小命,却还是舍不得就在耳边的八卦,不愿八卦轶事的存货少人一成。也晓得这帮人,是更担心过不了今夜,还更会可惜临死前少听了人家的辛密。
昭月伤痕累累的躺在原处,眼瞅着郑合欢解开长袍,为她裹上,遮住露出的皮肉。看着郑合欢欲言又止,掩不住眼底的愧疚,转身走开,回到她的那间牢房。
昭月眼中涌起自嘲。
“我曾一度将你当作和他们一样的畜生。”
“可为什么?你要做个人?”
可笑吧!她凄惨自此,恨她入骨,却做不到骂她畜生。昭月很想违心,当她不是人,那样就可以不将郑合欢放在眼里。
“我可以恨一个人?但是我怎会去恨一条狗?”
“你为什么不可以变成我最不屑样子?”
“郑合欢当初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我会活得生不如死,全是因为你!”
她若是再无情残忍些,不再有被怨恨的资格,她何尝不是解脱了?
“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想恨你一辈子。”
即便不想承认,心不由己却是真的。在城楼上见到她中箭倒下,项梁放她活着离开。再一次见面,她为她坠入魔障,伤人见血,她居然在该死的心软。
人心为何是肉生的,铁石心肠该有多好!
也许在很久以前,在她自己毫无察觉的瞬间,她的心就已经少了恨意。
还是人的郑合欢,可以恨她,却很难怨恨许久。
“恨吧!”
“但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
“这辈子你的恨长些,才不会带着不甘轮回。”
“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满地躺着的人躯,或是真的疼晕了,吊着一口气,或是还醒着,不敢忍着透骨的疼不敢出声。
郑合欢只一个人靠回昏暗的角落,一个人留着冷汗,煞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