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了，响起沈小斐睡梦里迷迷糊糊醒来的声音。

他见过那个样子，头发蓬松爱娇，眼睛半眯着睁不开来，吊带小睡裙露着美丽的锁骨……仅仅是听到她惺忪的“喂”，凌霄已心里温柔起来。

“小斐。”他轻轻叫了她一下。

“嗯，凌先生？”

“是我。”他不知道要往下说些什么。

“刚才走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沈小斐微微清醒过来，窸窸窣窣地，好像拉着被子坐了起来。

“没有，别乱想。”

“噢，我今晚喝多了，”她傻傻地笑了笑，摸索着床边的手机。

“11点了。乖乖再睡。”

“真的没生气？”

“怎么会。”

“那你打来叫醒我，只是为了让我继续睡？”

冷不防她冒出这个问题，让他一时好笑起来。这个聪明的小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当然不。”

“凌先生惜字如金，说话都是三字经。”沈小斐噗嗤一下笑出来。

“傻瓜。”凌霄想象她可爱的笑容，心里柔软得像一片水藻。

“找我宵夜？”

“也好。”他刚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满身酒气，混合着维多利亚大厅里雪茄香烟味。万一苏丝的香水味也留在衣领上，一定会让她不愉快，便转了话题。

“明早带我去你的新房子参观一下？或许我能帮忙一起想想买办家具的主意。”

“那太好了。”沈小斐一阵欢呼，恨不得现在就带他过去。

“明早我来接你上翡翠顶楼吃早餐，吃完你带我去做客？”

“好。”

第二天，沈小斐早早换好了衣服，一听见他敲门，迫不及待地拖着他的手去顶楼了。今天的凌霄一身格纹衬衣牛仔裤，长腿非常耀眼，沈小斐第一次见他这么休闲的打扮。

匆匆吃过早餐，来到职工大楼。原来就在宝石丽的对面，凌霄这才稍微把紧皱了一个晚上的眉舒展开来。。

老电梯把他们送到了顶层，沈小斐带他穿过老旧方正的青砖大客厅，从侧门走到天井。这是两个房屋环抱起来的大院子，对门赵老奶奶还未返乡，刚给桂花树浇完水要回屋里打盹。见了沈小斐带着一个高挑英俊、气质非凡的男人上来，笑不合拢。

“小斐，这是你男朋友？唉哟，一看就是个有修养的好孩子。”

沈小斐脸上一红，赶紧说，“赵奶奶，他不是……”

凌霄不舍得被她否认，赶在前头帮她补充。“赵奶奶，我还不是太有修养，需要继续进步。”

沈小斐转过头去对他悠悠点头，懒得再分辨，和赵奶奶寒暄了几句，送她回屋躺在藤椅上。

那树差不多有三四米高，长得很茂盛，初夏抽出的新叶刚刚转老，开始冒出几处花蕾的雏形。

“我要买一个吊篮椅放在桂花树下，夜里赏月，夏里赏风。”

凌霄一脸宠溺看着她，微微笑不说话。经历了昨夜维多利亚大厅里搂抱过动人的苏丝，他才知道自己想见沈小斐的愿望有多强烈。现在她笑意可鞠地站在面前，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悦耳。

沈小斐见他不说话，点点他鼻子说，“好吧，我买两个。欢迎您光临寒舍。”

凌霄听了这话，心情顿时大好，仰头哈哈一笑。

沈小斐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嘘！赵奶奶在屋里打盹呢，你别高声怪笑。”

她的手柔软细腻，贴在他唇上，像一片微凉的雪花温柔地伏了下来。他情动难止，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小斐，我不许你离开我。”

她脸上又红了，不敢看他深情的眼睛，低下头。

“小斐，我爱上了你。”

“可是，”她长长叹了口气，用力缩回了手，转身背对着他低声说，“凌霄，我刚从废墟里站起，感情的事十年也不想再提了。”

爱情就像一瓶毒酒，纵然飘满诱惑的香，可是一喝下去就会肝肠寸断。她想都不敢再想。

两人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楼顶的凉风轻轻吹起，他怕她着凉，说，“进去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布置。”

沈小斐精神一震，欢欢喜喜地随他跑进屋里。两人拉着软尺左量右量，一直忙到中午。凌霄索性推掉会议，陪她逛了两天的家具店。她拉着他一起试沙发，试餐桌，甚至两人躺在样板间的床上看着商场天花嬉笑发呆，好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每个情景都充满了平凡的小幸福，让他如在梦里。

最后一天的傍晚，他们倦极地坐在宜家的咖啡厅里筛选，沈小斐拿着修改了几次的购物清单，心满意足地递给凌霄过目。

“都定好了？”

“对，沈大师已经确定了最终的配色方案。”她抿嘴一笑。

凌霄点点头，还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没多久，一个陌生男人走到他们身边。凌霄把购物单给他，转头对沈小斐说，“有人帮你取货出来。坐着就好。”

“这么好的服务。”她喜出望外地惊呼起来。

一小时后，陌生男人推了整整两大车打包整齐的家具组件在付款区外，“凌先生，货物已点清和结账了。大件的床具和橱房吊柜，已直接拉到货车里。”凌霄点点头，陌生男人留下货品走开了。

“你叫他买单了？”沈小斐瞪大了眼睛。

“我一并付费，你收到工资慢慢还我。”凌霄看她有点不高兴，赶紧补充，“要付我银行同业最高利息，我对合理的贷款收益从不客气。”

“好吧，总不能都退掉。”她嘟起嘴瘫坐在咖啡椅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货车司机和搬运师傅早已就绪，当天夜里已把一屋家具全部送来。凌霄看她逛了两天家具店已经累得不似人形，赶紧送她回酒店。

沈小斐睡醒，看看日历，原来已是周日。她来到南港城已经一个星期了。今天她将退房离开翡翠假日，心里竟不舍得这个小客房。从第一夜住进来的痛苦悲伤，到现在渐渐平复下来跑向明亮的新生活，这个房间陪伴她度过了每个漆黑的深夜。

还没来得及好好伤感，凌霄已经敲门了。他为她拉过行李箱，一起走去职工大楼。

刚到没多久，一个安装师傅走进来。他身形高大，穿着套头T恤，一身精壮的肌肉呼之欲出。

“凌先生，人都到齐了。”说完招呼身后几个安装工人提着工具箱进场。

“老曹，辛苦了。”凌霄拍拍他肩膀，微微一笑，“我和大家一起安装。”

说完挽起衣袖，和另外几个安装工人埋头开工。沈小斐在旁边为大家端茶倒水，赵老奶奶寻声来看热闹，拖着她的手指指凌霄说，“这小伙子肯吃苦，不错不错。”

人多力量大，到了傍晚，家具已经全部装好，电线也经过了重新的整理。橱柜本就干净，添置了吊柜吊篮和搁置柜后充满家庭气息。

老曹逐一检查过安装质量，确认全部完成后，带着人一下子消失在大楼里。

沈小斐装上窗帘，放上绿植，在沙发前铺了方毯，小小的房子顿时精致典雅。

“小斐的软装品味一流。”

“欢迎高薪聘请。”

赵氏夫妇前来参观，逐个角落摩挲，啧啧称赞。

“小斐，你男朋友又帅气又能干。”赵奶奶像岳母看女婿一样，拉过凌霄仔细端详，点头称赞。“他忙了一天也没舍得让你累一下，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

“赵奶奶，我单身。”沈小斐抢过凌霄的手甩开。

“担心？你担心什么？”赵老奶奶耳朵背听不清楚，“别担心，相信奶奶的判断，这孩子好！”说完拍拍凌霄的手背，“我们今晚就回乡下啦。你们俩好好在这里住，别吵架闹别扭。小两口互相爱护，才能像我们这样厮守到老。”

听了这些话，沈小斐低头不语，眼里涌起了雾水。

月上枝头，送走了赵氏夫妇两老，两人分别坐在两张新吊椅里，挨着靠背休息。过来一会，她转头一看，凌霄已靠在一边睡着了，辛苦了一天，一合上眼就醒不来。

沈小斐想叫醒他，他迷糊地回答说，“小斐，我太累了，让我再睡一会。”

她既感激又愧疚，不忍心再摇醒他，从干衣机里取出新买的夏被为他盖上，洗澡回自己房间睡了。

第二天醒来，想起凌霄昨夜离开时不知锁好门没有，爬起来往外跑去看。厅里，一个男人睡在长沙发上，他的脸庞在微蒙的晨光里安详俊朗。不是凌霄是谁？

她蹲下来给他拉好被子，端详了好一阵，心里一阵扑腾乱跳。即使与张鸣天相恋一年，也从未像昨晚这样同屋共处一夜，可是此时她看着凌霄沉睡的脸，心里一阵阵热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