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人而言，婚姻才是最深情的告白。沈小斐彻夜合不了眼，既然任何恋爱都不能保证顺利抵达终点，那么直接嫁给深爱自己的人有何不可？

她越想越苦恼，拨了冯青青的电话，那边响起了她们俩在孤儿院里偷偷坐在树上看星星的老歌。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小时候琅琅上口的歌词，原来从未深究领悟其中含义，现在再听，不由得怔了。冯青青没有接电话，甜美的自动女声请求她稍后再拨。

她闭上眼想擦去脑里盘旋着的凌霄的脸庞，他却铺天盖地将她温柔包裹。他此时无疑是真爱自己的，那种爱既不同张鸣天的寡淡冷漠，也不同于陈永佳的夸夸其词，毫不声张，给她撑起穹庐遮挡风雨。

她说喜欢海豚湾构思的浪漫，他不顾多年的谈判僵局一口答应了低比例股权条件。

她想看雪国花海的飘雪，他不惜斥巨资临时多加了一场，让不在现场的朱迪一翻到集团资料就心驰神往。

她想要一份工作，他提供了最好的选择；她的房子需要布置，他挽起衣袖挥汗如雨。

他从来没说过陈永佳的豪言壮语，却每晚准时出现在身边，陪她浇桂花看星。

这样的守护，足够承载婚姻的意义吗？

她心里温柔地痛起来。

凌霄在外面已经熟睡。他微微的呼吸声好像一台深深开进心底旋涡的马达。

沈小斐长叹一口气，终于在微微发白的晨曦里睡了过去。

闹钟很快响起，凌霄早已换好衬衣准备在门外叫她起来吃早餐。

打开门，他神清气朗地站在晨曦的光里，白衬衣映得一双眼睛更加深邃明亮。她看到他的一个袖口空荡荡，便去钱包里取了卡地亚袖扣，让他站好别动，一针一线仔细缝上。

“你在哪里找到的？”

“翡翠假日的房间里。”

“一直藏着？”

“对，坐等另一枚丢下来，凑成一对卖个高价。”她顽皮一笑。

他心里爱念荡漾，搂着她的腰说，“小斐，赶快答应今天和我去登记。我一定要拥有你。”

“就怕一登记了你就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我用整个万锦集团的产业来保证，登记以后保持现状，不强迫接吻上床，一切悉随尊便。”他对天竖起三个指头恳切地发誓。

“不会像现在，动辄要搂要吻？”

他连忙松开搂住她的手，说，“保证不会。”

顿了一下，他嘿嘿一笑，神情转为桀骜自负起来，“我凌霄是什么人，怎么会和陈永佳之流一样的行径。”

沈小斐一听陈永佳，脸色大变，走进浴室洗漱完毕，拿起手袋要往门外走，说，“我今天忙得很。海豚湾原来30%股权加免费三年，项目盈利模式比登天还难，我要马上赶回去写方案了。”

“好好好。”凌霄微微笑地看她使着小性子，“海豚湾交给你，你想怎么弄我都赞成，别太累着自己了。花点时间好好想想，今天什么时候和我注册。”

她刚踏出大门，听到他的话，把步子收了回来，靠在门边对他正经说，“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你不能因为一个傻瓜的喜欢，就让掉20%的股权。这么苛刻的条件会让团队年年填坑，你绝对不能签。”

“那你说说应该怎样才能签。”他把手臂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听她说下去。

“谢谢凌老板给我机会提意见。”沈小斐顽皮一笑，她说起工作眼睛顿时闪亮，“政府其实是想把海豚湾做成对标鼓浪屿的项目，万锦集团已把绿野仙踪打造成全国知名的主题乐园，又有鼎峰的成熟开发系统，还有翡翠酒管的大型酒店开发经验，其实是政府部门心里的不二之选。”

凌霄惊讶地重新打量她，暗暗赞叹她判断之准。

“非常好。但整个海豚湾的开发面积和潜力远大于绿野仙踪，对开发者来说是块肥肉，不容易谈成。”他说。

“你若要从别人手里分得利益，难度一定大于你告诉别人愿意付出多少。就好像你对我……”她脸上微微一红，又羞有温柔，只好赶紧转回正题说下去，“你说政府需要海豚湾崛起的最大目的是什么？”

凌霄眼里发起光来，一时没留意她中间那句，“海豚湾如果做起来，和绿野仙踪南北呼应，将带动整个城市的旅游业，提升产业结构。”

“所以海豚湾撬动市场越成功，鼎峰就越能接近政府的期望值。”

“然后呢？”凌霄收起了小觑这个小姑娘的心，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将3年免费运营的时间提升到5年，同时把免费运营的投入预算翻倍，用以换取五成的股权。这两个条件足以让政府充满期待和想象，海豚湾在万锦的全力打造下会轰动市场。”

这个大胆得匪夷所思的想法，让凌霄徒然眼前一亮。“前5年的投入都是可见可控的，但未来土地增值的空间不可想象。”

“凌先生的商业思维真是电光火石，一下子就洞悉我想了一整天的主意。”沈小斐由衷地赞叹，看着凌霄睿智深邃的眼，涌起了少女般的倾慕。

凌霄嘴角含笑，“我让方正再去和相关部门重新谈判。海豚湾都听你的，但是你都得听我的。什么时候能溜出来登记，赶紧告诉我。”他走去门边拉起她的手，一脸柔情。

“我多半没有时间。如果海豚湾改变项目模式，那我就更忙了。朱迪马上就要找我要会议刚要。”她背上挎包，快步走进电梯。

凌霄在她身后大声提醒说，“华扬区婚姻登记处就在第三个街口，不用花很多时间。”

老电梯缓缓关门，合拢的速度慢得足以让他说完。沈小斐心里又甜又软，坐着这驾白皮铁壳的南瓜车，从云端慢慢落地。

回到办公室，朱迪她们早已忙成一团。今天需与几个部门逐一开会，大家合力忙了两小时，顺利完成第一场会议，朱迪手机响了。

“好的，我知道了，这就马上通知小组成员。”挂了线，朱迪脸色严肃起来，转过头对小组成员说，“刚才谢经理通知海豚湾的股权谈判方向有变，总经办正与投资部门全力准备新方案，我们的产品规划也要调整。”

凌霄在商场翻手成云，反手为雨，作风果然又快又狠。沈小斐微微笑着，舒了一口气。

她才不要做误国误民连累君王丢江山的美人。

朱迪她们更加忙得穿梭不停，各场会议的主题立刻修改，项目谈判重新纳入进度表。

沈小斐看着跑来跑去的同事怔怔寻思起来，不知凌霄今天会用什么看不出痕迹的方法让她再次无法参加会议？是让大楼停电？是叫黑客入侵电脑？还是安排朱迪陪谢经理和一众高层造访政府部门……眼见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新的谈判条件激发起大家的激情，而她却成了暗藏的绊脚石。这对他们不公平。

想着凌霄各种捣蛋的手段，她灰溜溜地捂着脸像个罪人。

廖美儿察觉到她一反常态，走过来搂着她肩膀安慰起来。

“新方案让人人振奋，小斐的低落是为感情的事？”

“嗯。”

“有个爱自己的人多好。”廖美儿轻轻叹口气，满脸温柔地看着她。

沈小斐心里诧异，问廖美儿，“你怎么会知道？”

廖美儿低头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笔说，“一个被人深爱着的女人，看上去是不一样的。”

她的大卷发寂寞而美丽，抬头对沈小斐纯稚地做了个爱娇的小表情，全无心计，和朱迪的刻意亲昵又好像大不相同。

“那你说我该接受他吗？”沈小斐不想再纠缠她刚才那句话带来的狐疑，只是怔怔地自言自语。

“你问问自己是否总会挥不去他的样子。”廖美儿敲敲她的额头，转过身去开始敲电脑。

沈小斐琢磨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晨曦中的南港城流光溢彩，这样的天气确实适合去登记。

拨了凌霄的号码，她淡淡地说，“凌先生还在费尽心思地想办法捣腾大家为我安排空档吗？”

“嗯，我刚准备回公司出手安排了。”凌霄声音里都是宠溺。

“别折腾大家了，我和你去就是。户口本在房间第二个抽屉，麻烦一并取来。”

凌霄大叫着跳起来。他的确已寻思好一番周折的安排，让她因公外出。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果然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失恋丢工作还拼命读书的沈小斐。

他取出抽屉里的户口本冲下楼去。车子已在职工大楼前等候，他飞奔回别墅里取了身份文件，来到鼎峰门前。

沈小斐挂了线，想起后巷洗衣店里还有未取的长裙，下楼取了换上，正是他们去看雪国花海的那条鹅黄色薄纱丝裙。

“我想这应该是你喜欢的模样。”她像被风吹起的花瓣走到他面前，看上去像一朵怯生生开在角落的桂花，生命力烂漫，脚步温柔坚定。

他带她去照相馆拍了即取的结婚照，来到华扬区的婚姻登记处门口。她的手在他温暖的大手里退缩了一下，被他紧紧握住。

“很快，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他转过头来为她理好长发，低头吻了她的发顶说，“有句诗说得真好，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