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征用了这层楼的几个贵宾室，让嫌犯们在里面等。

就在他们准备走进第一个贵宾室时，顾城突然走了过来，沉着一张脸道：“郭队，我也一起进去听，方便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一直留意着这个女人，越是见到她分析案情时镇定自若、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就越憋闷。

这女人理应愚蠢地追在他身后、用尽一切拙劣而恶毒的手段依然被他不屑一顾，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对他冷嘲热讽、光芒四射的女人！

只有抓到那女人的尾巴，揭穿她的真面目，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夏至好笑地看着这男人，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冷声道：“顾二少，审讯不是游戏，无关人等越多，嫌疑人受到的心理压力会越大。

所有审讯都会被录像，你要是真的想看，可以到会议室去，那里会实时播放审讯情况，就是看那里的警官愿不愿意让你进去了。”

顾城看着女人泛着冷光的美眸，咬了咬牙，最先讽刺霍则把这个案子当成讨好女人的游戏的是他，她这是在故意报复吗？

夏至说完，便径直走进了贵宾室里，没再搭理他。

要是她知道他的想法，估计要笑出声来，她压根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更别说什么故意报复了！

审讯主要由她和郭宇飞进行，陈涛记录。

第一个贵宾室里的是徐家的大小姐徐天。

他们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徐天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见到他们，立刻站起来道：“我还在想不知道要等多久，刚想问问刚刚那位女警官呢。”

郭宇飞点了点头，道：“坐吧。”

随即和夏至他们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徐天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地坐下了，笑着道：“这位小姐也是警官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说的是夏至，夏至进来前就把身上的礼服换成了她带过来的棕色雪纺上衣和黑色长裤，头发披散了下来，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业女性。

“也许吧，我今天凑巧也参加了这个订婚宴。”夏至点到为止地说了一句，便开始问第一个问题，“徐小姐，听说你跟死者曾经是夫妻，是吗？”

徐天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十指交握，微垂眼帘道：“是，但我一个月前已经跟他离婚了。”

夏至跟郭宇飞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这表现，很明显在恐惧。

她继续道：“能冒昧问一句，你和死者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吗？”

这一次，徐天沉默了很久，脸色都微微白了，才轻声道：“这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当初年少气盛，明明爸妈都说他不可靠，我还是……还是坚持要嫁给他。

谁知道嫁过去才知道，他就是个淫棍！他……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一个、两个、三个……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我不敢跟爸妈说，我在结婚这件事上那么任性，没资格跟他们说，我也怕他们担心……

但后来，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呜……”

说到后来，她明显有些失控，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试图把哽咽的声音吞回去。

看着这么一个美丽柔弱的女人情绪崩溃，陈涛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心。

夏至看着她，突然放轻声音道：“他后来打你了，是吗？所以你才忍不下去，决定要离婚。”

徐天的身子又微微颤了一下，虽然她没再说什么，但夏至他们都清楚了。

郭宇飞眉头紧皱，心里暗骂了一声那董良真不是个好东西，道：“你今天来这里之前，知道董良会来吗？”

徐天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哑声道：“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不会过来的……我巴不得这辈子不再跟他见面！”

郭宇飞继续问：“那你今天到了这里后，有单独见过他吗？”

徐天摇了摇头。

郭宇飞又问：“今天下午六点零五分，也就是订婚仪式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有监控录像证明你往洗手间那边去了，一直到六点十五分，才跟你妹妹徐乐一起出来，这期间，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徐天缓缓道：“我当时是上洗手间去了，因为订婚仪式开始前，董良……在外面跟人起了争执，我担心他还在外面，怕跟他撞上，特意挑订婚仪式开始后才去洗手间。

我进去后没多久，我妹妹徐乐也过来了，我就等她一起回去。

异常的情况……我没发现，事实上我过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夏至一脸沉吟地看着她，道：“徐小姐，我看你去洗手间时，身上还穿着披肩，怎么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取下来了呢？”

徐天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其实，这个披肩是我妹妹帮我搭配的，我觉得它跟我的礼服不太配，但我妹妹那么推荐，就穿了。

只是我在洗手间照镜子时，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就把它脱了下来。

我之前在国外留学时学的是服装设计，对服装搭配要求挺高的，平时买衣服都是配套买，每一款买两件，就担心有一件不见了或者弄脏了暂时不能穿什么的，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搭配……”

郭宇飞提出能不能看看她的披肩，徐天点了点头，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折叠好的披肩递给郭宇飞，边道：“这件事，能拜托你们不要告诉乐乐吗？

她问我为什么不穿那件披肩，我不想她不开心，就跟她说我不小心把披肩弄脏了……

啊，当然前提是不会妨碍你们破案。”

看得出她跟徐乐感情真的很好，说起这个妹妹，脸上都是温柔宠溺的表情，一扫之前提到董良时的紧张恐惧。

夏至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们会尽量不让她察觉。

最后一个问题，有侍应跟我们说，你刚刚似乎在宴会厅里找什么东西，能说说是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一只耳环掉了，”徐天微微垂眸，抬起手碰了碰右侧的珍珠耳环，笑道：“但我已经找到了。”

……

第二个问的人，是徐乐。

她看起来比她姐姐活泼，问起她对死者的印象时，她咬牙切齿地道：“那个禽兽！我早就恨不得他死了！

当初上大学，他每天早上都偷偷放一束小苍兰在我姐姐的宿舍门口，还配上一张小卡片，我姐姐跑去问他为什么送她小苍兰，他说因为这种花是白色的，就像姐姐给他的印象，纯洁，美好。

我姐姐单纯，就这样被他感动了，谁知道他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狼！我现在一想到他当初是怎么说谎诱拐我姐姐的，就觉得他死得太便宜了！”

郭宇飞眸光一闪，道：“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徐乐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虽然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我没有杀他！

而且，我姐姐心善，就算那个男人那样对她，也不许爸爸妈妈为她报仇，就是只给他下点绊子姐姐也不许。

本来他的董家生鲜就是依靠着我们徐氏百货做起来的，要是我们真的想报复，不用杀他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夏至看着她的眼睛，道：“看监控录像，你六点十分左右去了女洗手间，那时候你都见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都跟我们说说吧。”

徐乐语气不善地道：“我当时只见到了我姐姐，我进到洗手间时，姐姐正在洗手，我让她等一下我，然后上完洗手间我们就走了，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因为洗手间太安静了，我进去的时候还把姐姐吓了一跳。”

“最后一个问题，你姐姐说那个披肩是你帮她搭的，是吗？”

徐乐点了点头，“是，但我知道姐姐其实看不上我的搭配，但她又不想我失望……呵，要不是那贱男人，姐姐早就成为国际一流的服装设计师了！”

……

问完两个人出来后，陈涛看着手上的笔记本，抓了抓头发道：“队长，我怎么看到谁，都觉得他们可疑，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觉得肯定有鬼啊。”

郭宇飞轻嗤一声，“小兔崽子，第一次正儿八经参加审讯，能跟上节奏就很好了。”

陈涛眼睛咕噜噜一转，看到夏至也拿了个笔记本，连忙凑过来道：“夏小姐都记录了些什么？”

却见那个笔记本上，只简单地写了几个词：披肩、珍珠耳环、苍兰、不许报仇、都没听到异常声音。

不禁微微一愣，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丫头，你怎么看，他们会是凶手吗？”郭宇飞趁这个间隙，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夏至反问道：“郭队认为呢？”

“按理来说，女性是几乎没办法抱起那40kg的大花瓶的，特别是那个徐大小姐，看起来就身娇体弱。”

郭宇飞皱眉道：“就算真正的凶器很可能是一样体积和重量都比较小的东西，一个没经过训练的女性也很难砸出一个那么深的伤口，那需要短时间内爆发出很大的力量。”

夏至点了点头，道：“确实，几乎所有人都应该会这么想。”

郭宇飞一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这么想？”

夏至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一开始不是，但后面，应该是故意的……我还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等问完剩下的人再说吧。

我记得剩下的人里，陈永森身高183，沈定舟身高185，都比179的董良高。

而死者头上的伤口，应该是一个比他矮的人造成的，他们俩几乎可以摆脱嫌疑，但他们当时都在案发现场附近，说的话还是有参考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