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恍神了好半会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衣衫已经换过。我坐起身,楚裕的声音从前厅传来:“这锭银子与被劫官银印记一致,殿下英明,盗匪定是逃到岳州来了。”
墨尘道:“黔州与岳州交界处多山麓,山匪集聚,虽官银在黔州被劫,却在岳州流通。”
原来,宁王殿下突来岳州,是为了调查一个月前的黔州官银被劫案。我早听爹爹说过这位宁王殿下,内敛谦和、英明睿智,可惜爹爹不疼、后娘不爱。
查案?我擅长。我一跃而出,冲到墨尘面前,一把拿过官银,仔细打量了一番:“原来你是过来悄悄查案的啊。可有什么眉目?”
墨尘拿过官银:“不劳牧云姑娘费心。”
我又拿了过来:“本姑娘乐意为你费心。”
楚裕见状,道:“被劫官银由黔州铸造,与一般银两无异,只在底部印有黔州铸造局的标志和批号。”
我问:“这个是哪里得来的?”
“回牧云姑娘,属下连日明察暗访,在红袖斋发现此物。但细问掌柜,掌柜也不知此物乃被劫官银。红袖斋每日来往顾客甚多,也未曾留意属谁所有。”
“想要调查,一点都不难。”我微微一笑,“需要我帮忙吗?”
见墨尘挑眉,我知他要说不劳费心之类的话,便抢先说道:“既然你那么希望我帮忙,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楚裕笑道:“有劳牧云姑娘费心了。”
我眨眨眼,对墨尘道:“你瞧,都比你通情达理。”
墨尘无奈,叹口气:“牧云姑娘可是另有高见?”
“有啊。”我一脸得意的笑道,这样印记的银子,我早在星月楼见过,“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楚裕闻言,自知自己多余了,抱拳施礼,便退了下去。
我见楚裕走了,便道:“你这属下很不错嘛。”
“姑娘谬赞。”墨尘说着,伸手便要拿过银锭。
我急忙抓紧:“干嘛?”
“此案乃机密,牧云姑娘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他的声音很温柔,如春风一般,却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惩治罪恶,人人有责嘛。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紧握双手,最后三个字算是挤出来的。我自小习武,却没料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力气这么大,不是都说宁王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吗?
“放手。”墨尘也没料到,潇潇的力气甚大。
“我才不要。一放手,你就要撵我出去了。”所以,死都不放。
看潇潇这架势,墨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突然勾唇一笑,好看的唇角让我呆了好一下。还没回神,身子不由向前一倾,腰上便多了墨尘温热的手掌,手也被握在他的掌心,那温度,烫的我俏脸一红,身体不由的软下来。
“你,你要干嘛?”我结结巴巴的说,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
墨尘笑而不答,只缓缓从我手中拿出银锭,然后松开手,打开门,对门外的小厮道:“来人,送牧云姑娘回府。”
案子未破,我知墨尘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便连续乖了好几日。见我在驿馆似乎也未闹出什么笑话,哥哥便稍稍放松了些。我还是像没遇见墨尘一样,日日和星月楼的三位姐姐厮混。
我时常听思雨弹奏新曲,又看那曲名,久而久之便知那是何意。慕尘慕尘,说的不是我的心境吗?可“徒羡薄欢情”实在不好,我就要与他朝朝暮暮。于是,我便更加卖力的帮他。
被劫官银出自红袖斋。红袖斋多是贵族小姐或青楼名妓光顾的地方,贵族小姐定能认出官银印记,唯一的出处,就是这星月楼了。蹲点几日,我总算查到,近一个月来出手阔绰的新客不过四位,其中一个叫高昀的男人用的正是黔州被劫官银。
我告知墨尘。墨尘派人调查过,却查不出身世来路,只知高昀是靠横山矿场起家的商人,多年前便在岳州购置了房产,近日才来小住。
这几日,我甚是开心。为寻贼窝,墨尘日日跟着我,准确的说,是我日日带着他——逛青楼。
墨尘扮作富商,每次遇见高昀,都要与他比一比谁的钱多。就连高昀看中的姑娘,墨尘都要争抢一番。待把高昀气的脸色铁青,他才笑着“甘拜下风”。
我也是好奇:“你这样激他有什么用,难道他会把你带到他的贼窝,看他多有钱吗?”
墨尘坐在我对面,端起茶杯,用盖子拨了了两三下,笑而不语。
我的心瞬间融化了。算了算了,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天天这样看着他!岂料他长袖一挥,茶杯便飞下楼去,我一看,那个被茶杯砸中的倒霉家伙,不是高昀是谁!
我看着墨尘,心里嘀咕着:你故意的吧。
墨尘也看了我一眼,俊眉一挑,突然道:“拟玥姑娘可好些了?”
拟玥是我哥的红粉知己,你管她好不好。我不想听他关心别的女人,便没好气道:“跟你有什关系。”
右耳朵听着高昀的咒骂声,左耳朵听着墨尘说:“也难怪会累着。”
咒骂声越来越近,墨尘也提高了音量:“拟玥姑娘每日都要应付不懂风雅的粗人,实在辛苦。”
墨尘说着,又挑眉看了我一眼,我立即会意过来,随即大声道:“就是,拟玥姑娘昨日还跟我抱怨,有些人财大气粗,却跟山野匹夫没什么两样,不懂谈风论月,也不懂怜香惜玉,只知显摆几个硬疙瘩,像这星月楼的人,谁没见过似的!”我说完,见墨尘身后的高昀已气的七窍生烟。他本就生的粗犷,此时真像只炸了毛的猩猩,头上还顶着几片茶叶,模样甚是滑稽。
新仇旧恨,高昀已气的说不出话来,提刀便砍向墨尘,我立即抽出腰间的长鞭,在刀刃离墨尘肩头寸许的地方,将刀身缠住。
“你没事吧!”我问墨尘。
墨尘淡笑道:“小心。”
我心头一暖,浑身是劲。这高昀练的是硬本事,我几招下来,他竟硬生生的接住了,扯着我的鞭子便要拉我过去。我顺势飞身过去,几脚踢在他的胸口,他也接下了,抱住我的脚便将我扔出去。我心里纳闷,平时打架挺轻松的,怎么今天这么费劲?
高昀顺势又追了过来,我正想着如何接招,身子便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掌风一出,高昀已被震退数步。
“叫你爱多管闲事。”弥笙扶我站定,见我没事,又向稳坐在一旁看戏的墨尘施礼。
“你怎么才来?”我抱怨道。
“你这爱惹事的毛病怎么还不改?”
“还不是为了你。”
“自己手痒,别赖我。”
“我是在为玥姐姐出气。”
弥笙扯笑道:“那还真是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