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所有得到,最后——终会失去。
她就在自己面前。
长发如瀑、白衣似雪。她轮廓娇美、侧颜俊俏,长眉入鬓、眸光水柔。她屈膝坐在东厢的石阶上,双手合十,仰面,虔诚的,向明月祈愿。
风起,残蕊随风、落魄飘零。
云动,幽云蔽月、夜幕黯沉。
他仍在她身后,看那失去月华映衬的侧颜——逐渐暗淡、逐渐朦胧。
密室中,他承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会舍弃沿途的风景,沿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承诺时,他面色沉静、温润依旧,如四年前,他初回京城,景舆见到的那般——凤眸苍凉,不留余温。
这种痛,景舆懂。
四年前,景舆何尝不是忍痛割舍?
“家仇未报,枷锁未除,儿女情长不过是拖累着苟且过活。你要许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未来?”
未来?他若娶了朔溪,又有何资格许她未来?
他自嘲一笑:原来,不论与朔溪如何,他都许不了她未来!
在景舆看来,朔溪只是棋子,无关情义,可以随时割舍。
但,墨尘不然。
楚裕曾试探的问他:“殿下可曾想过,娥皇女英?”
“不曾。”他答的毫不迟疑,“本是孽缘,何必再添孽障。”
对朔溪,他本就辜负。若是“娥皇女英”,便是连潇潇——也是辜负了!
年少时,他独蒙圣宠,却终于失去;如今,他倾心相许,却不得善终。
原来,他的一生,得到什么,失去什么,真的——不由,自主。
回眸,见墨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潇潇依然嫣然一笑:“你回来啦!”
墨尘微微点头,目光依然深沉。
她笑睇他,却觉得,此时的墨尘,与早上不同。
她站起身:“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他敛眸,不答。
“是累着了吗?还是,皇后娘娘——”
“你不用担心啦!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她把他拉进房里,笑眯眯的在桌边坐下。
“这是金乳酥。我尝过了,香糯软腻、口味淡甜,你一定喜欢!”她夹了一块,凑到他的唇边,“奔波了一天,一定又累又饿——”
她说着,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凑了过来。托起他的下巴,摸着他好看的唇角,她突然皱眉:“都干裂起皮了!”
“菊花茶最是清肺去火、清肝明目,可惜我忙着哥哥的事,没来得及准备。”她嘟嘴想了想,又舒眉浅笑,“对了!你稍等一下,我去泡壶乌龙茶。秋燥秋乏,乌龙茶不寒不热,也能消燥除热、生津解乏!”
她转身欲出,却被墨尘一把拉住。
“怎么了?”
他的神色,从刚刚开始,就未曾舒展。如初见般,他面色平静、温润依旧,凤眸苍凉,唯她见过的那抹余温——消失了!
“你——”这让她莫名的害怕——
不知是不是旧伤未愈。听她如往日般切切关怀、嘤嘤叮咛,见她为他蹙眉、为他浅笑,他的心,便如火山龟裂一般,灼灼疼痛。
他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疼痛不减,他便拥她更紧!
那陡然爆发的热烈,让潇潇有一瞬的怔然。他一向温柔自持,此时,倒像要把她揉进骨血似的——
“怎么了——”她抱住他,靠着他的肩,指尖摸着他的发。
身体,被他拥着,有些许疼痛。
对不起。他埋首她的发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这三个字。
她的发,有桂花的味道。
最后一次了——
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