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八年,从燕王府到皇宫,他待她,一直是柔情暖意、宠爱呵护,连一句重话都不曾有过。今日,却勃然大怒、厉声斥责!
为什么?
那篦发的牛角梳,乃宣妃所赠。宣妃,常用牛角梳篦头,可舒缓头部的神经,缓解失眠多梦之症。
他为何会提及洛王?又为何质问她与洛王
她看着他,询问的话刚到唇边,终是无法出口。
与满腹疑问一同在心间翻涌的,还有她狂乱的心跳。
她倏然捂住胸口,竭力阻止那不可抑制的疼痛带来的窒息釜
他仍是捏着她的手腕,怒红了眼质问:“话!回答我!”
她气不成声,强留着迷离的意识,摇头,再摇头。
木年立即跪了下来,急道:“皇上息怒,娘娘有孕在身,切不可动了胎气啊!”
此话如当头棒喝,理智回神,只见她月眉紧蹙、脸色苍白,一双秋水凤眸含泪欲滴,他的一颗心猛然揪紧,为她柔弱无辜的神色怜惜不已。
可是,她为何还要想着那个人?
握紧手中的牛角梳,梳齿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咔擦一声,质地坚硬的牛角应声而断。
丢掉折断的牛角梳,他放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意识朦胧中,他绝然转身的冷漠背影,却深深的刻在脑海之郑以至于接下来的每一次昏厥,昏厥中的每一个梦,好的、坏的,最后都只剩下那个背影。
惊醒后,何太医依旧匍匐跪地:“娘娘!请娘娘保重凤体,保重凤体啊!”
她淡淡扫一眼窗外。
这几日,又是倒春寒。稀稀疏疏下了几场雪,合着那不经风雪摧残的桃花漱漱而下。落花飞雪,最是美丽浪漫的景致,看在她眼中,却是冰雪照凄颜,深情付落花。
“木年,有人来过吗?”
木年红着眼,摇头。
花落泛涟漪,人去无踪迹。
整整一个月,他不再踏进眠春院。
这样也好,她不用担心他会知道真相她便不会看见,生产之时,他是如何的着急伤心
只是,若有不测,她还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那年三月,离预产期还差一月,她却腹痛出血、提前生产。
这一次,并不比第一次来的轻松。她痛了一整,躺在床上全身抽搐,好几次差点晕厥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低语,一遍又一遍
“晚儿,我来了。”
“晚儿,都是我的错。”
“晚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发誓,再也不会怀疑你,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你千万不要舍我而去!”
“晚儿,快点醒过来吧!我爱你。我和孩子们,不能没有你!”
曾经,死生契阔、与子成。
离宫的第一年,她又大病一场。病来多梦,与他有关的泪水欢笑、悲伤离合,终是大梦初醒、万事皆空。
永泉寺的第二年,她发现禅房后院种了大片的梨树,心中又蓦然升起一丝期待。
他曾:“你可知我为何会在后院种梨树?白锦无纹香烂漫。看到梨花,我就想起了你。”
可是,春去秋来春又回,花飞花落花满。八年了,他却一次也没想起她
纯净无波的目光,越过身边的潇潇和木年,落在不远处。那里,梨云冉冉、玉光胜霞,轻风徐来、落花飘零。
落花迷眼。净晚缓缓闭上眼,倏然晕了过去。
是谁,化作云烟、再难相见?
是谁,难忘过往,寂寄余生以回忆?
是谁,愿随落花,寻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