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大雨凉风,乌云蔽日,自己若不好好欣赏一番,倒是有些浪费这几分早起清醒的劲头。
“少夫人……”
“春蚕,你觉得,我该去寒菊堂吗?为了那一道福禄寿全。”
春蚕拿了件披风过来,听到这一问,便想起昨夜涧如姑姑的话来,若有所思。
披风上身许久,才听她道“奴婢认为……您不该去。”
“哦,为何?”
“这事原不是您的错,哪怕现下是您管着大厨房,有责任于此,但也不该您去帮着遮掩,那样岂非泥足深陷?彻底卷进去了,万一日后徐管事她们倒打一耙,托您下水,那不就更加危险了嘛!”
“你说的不错。”傅清月弯眼一笑,认可了春蚕的话。
“那您……”
“我若插手压下此事,岂非坐实了我与此事有莫大的干系,而且,大房已经知道死龟的事了,我自然是不能白白送上把柄的。”
“可若是不压此事,事情暴露出来,于您还是不利呀,底下那些人,怕是不知又有多少风言风语了呢。”春蚕对此颇为忧心,于她而言,旁的事无妨,只是别牵连到自家主子,不然冤都冤死了。
明明是大厨房的那些人胆大妄为,自行决断,都不来拢月阁回禀死龟的事,事后追究起来,若还得主子背锅,那才真是六月飞雪。
这般暗自叫屈,心思却都浮到脸上来了,傅清月随意一瞥,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自己还不曾委屈呢,就先替自己委屈上了,看着就好笑。
听到自己主子失笑出声,春蚕撅嘴,神色更委屈了……
不一会儿,大雨初歇,换上了绵绵细雨,倒有几分春天的意境,院子里花红叶绿,受这一阵风雨洗礼,有残红败叶,亦是绿肥红瘦。
傅清月带着春蚕出门,没去寒菊堂,却去了顾老太爷的院子。
得知这个消息,赵氏在秋水居,直接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神色莫名。
顾欣容还没反应过来,说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去找祖父请罪了吧,那她也太不经吓了,娘你都还没发难呢,就这么投降认错,真是没意思。”
说完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聊加不屑,低头继续玩自己的玻璃球去了。
倒是一旁的魏氏捻着帕子,按了按嘴角,似乎明白了什么,“母亲,大嫂这么做,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察觉什么呀?她看上去也不聪明呀!”还不待赵氏开口,顾欣容先行出声,怼道。
反正不管外人怎么觉得,她对傅清月的印象,还停留在洞房那晚,躲在个丫鬟身后的软脾气样儿,不哭不闹,连个糖都吃不着,当真无趣。
呃……魏氏没有接话。
赵氏倒是看了一眼自顾自玩得欢乐的女儿,突然伸手,将桌上的那些玻璃珠全部扫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娘你干嘛?”顾欣容被扰了兴致,有些不高兴了。
赵氏收回手,淡淡说道“你觉得呢?”
“什么嘛,有话直说便是,打什么哑谜。”
“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一个人世家小姐,金尊玉贵,有大把的玉石翡翠、珍珠玛瑙,甚至连金子做的珠子,只要你想,底下人都能给你弄来,可你呢?一天到晚只知道摆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玻璃珠,有什么用?去年的千菊会,你被一个云州来的小丫头抢了领舞的风头,比了下去,今年春选夏祭,你一个风头都没捞着,眼看着几位皇子前后赐婚完礼,你还有心思在这玩这些,不思进取,你是想气死我是吧?”
顾欣容一听这话就炸了,“我没有不思进取,娘你别乱冤枉人,那皇子娶亲,是由陛下和皇后娘娘裁决做主,我有什么办法?千菊会上的领舞更不用说,你若是辅国公夫人的身份,那领舞的位置指不定落到谁头上呢!”
“所以呢,你还怪我身份不够,不能从定国公夫人手里抢过领舞的位置来?”
“难道不是吗?我为能在千菊台上献舞,拔得头筹,苦练了好几个月,最后竟然还会输给那个柳云馨,这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定国公府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那些人看在定国公的面子上,行的方便,定国公府以势压人,还能怪我不成?”
“自己技不如人,怪我也没用。”
“是技不如人,还是势不如人,连个教舞的姑姑都抢不到,弄三个没本事,数量多有什么用?”
“你……”赵氏差点被气个仰倒,大房不得爵位身份这么多年,本就是一块心病,任谁说都不好听,偏偏还是自己女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
屋子里形势突变,原是商议傅清月的大厨房的事,谁知一转眼,母女俩杠上了。
魏氏只得在一旁默默喝茶,估摸着今日怕是没心情继续商议下去,自个先出来,回碧桐院了。
“您怎么不劝劝大夫人和四姑娘?就一个人先走了,回头说不得又是一顿埋怨呢。”丫鬟跟着,进言道。
路边的菊花开的正好,一朵并蒂的,倒是挺入魏氏的眼,盯着就不放了。
丫鬟会意,走过去折下,回来递到自家主子跟前。
魏氏拿在手中,一边把玩嗅香,一边往回走,说道“有什么好劝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不定我一走,她们掩耳盗铃,还以为没人听到她们母女俩那一番高谈阔论了呢。”
“您这么一说,也是哦,去年千菊会是由肃王府负责,选领舞的几位姑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四姑娘那样说辞,不管真假,都是言语无状了。”
“是呀,更不用说,她看不起的那位柳姑娘,如今成了名副其实的嫔妃,还颇得盛宠,连之前得宠的徐昭容都被她压下了风头,又背靠定国公府,若来日有孕,封妃都是指日可待的,她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可你听刚才四妹妹的意思,大概还记恨着领舞的事,这样一番话,一不小心传进宫里,有她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