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追了那个杀手。”苏言声音低缓道。

“杀手？哦……”合合忽然明白了过来，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

“但没追到。”苏言有点不甘心道。

“所以你刚才也在那里？你怎么也会在那儿？”合合两条小眉毛皱得紧巴巴的，后背一股寒气冒起——这也太邪乎了吧！难道苏郡生真的在自己身上安装了GPS，自己走哪儿他都能知道？

“呃……”苏言好像有点难开口。

“跟踪我？”合合嘟起嘴，两条眼睛眯起来，像只准备发怒的加菲猫。

“当然不是，我也是去找杨本的……”

“你为什么会去找杨本？”

“是我家公子让我去的……”

“你家公子为什么会让你去找杨本？”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所以你还是在跟踪我？”合合一巴掌拍在桌上。

苏言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跟踪你！”

“别指望用巧遇巧合这种借口来打发我！”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是公子破解了那本账本上的暗号后才想到要找杨本的。”

“账本？他哪儿来的账本？账本只有我和冷长寻有。冷长寻不可能给他的，我也没给过他，他哪儿来的？”

“其实……是鲁达给他的。”

合合两只眼珠：“鲁达哥？”

“有一天晚上，鲁达回去得很晚，正好听见你和冰花姑娘在房里说账本的事情。他因为好奇，就偷偷地从冰花姑娘那里拿走了账本，抄了一份，给了小公子。你看，”苏言讨好地笑了笑，“就这样的。”

合合哼了一声，抄起手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你别误会，鲁达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这么做的。他其实想帮你。”

“哼！”

“别生气，别生气，鲁达他真的是为你好才这样的。他也是想尽快地把账本上的暗号破解出来。”

“所以你看见那个杀手了吗？”

“我只看到杀手穿一件淡竹叶青的斗篷，别的就没看到了。他溜得非常快，好像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

“他的箭射得也很准，很有可能是个职业杀手。”

“对。”

“那我俩都白忙活了？”

苏言有点沮丧道：“好像是……”

有点郁闷啊，合合不开心地托起了下巴，懒懒地朝窗外望去。没了杨本，又怎么证实姚碧春账本上的那些东西呢？

楼下忽然起了一阵喧闹，跟着兴娘子就提着茶壶上来了。她挨着合合坐下，声音放低道：“刚刚有茶客跑来说，那边巷子里死了个人，衙门正在收尸。我看你两一前一后地跑进来，莫不是刚从那边来？”

合合将两条小眉毛往上蹦了蹦：“没错。”

“知道是谁杀的吗？”

“杀手跑了。”苏言喝着茶道。

“连你都没追上？”

苏言也有点不开心了：“是啊……”

“看来是个高手啊。”兴娘子拨弄着茶壶盖叹气道。

“我该回去了。”苏言放下茶杯后就走了。

兴娘子用胳膊肘碰了碰合合：“你呢？”合合一脸迷茫地盯着前方道：“我还没想好何去何从……杨本死了，线索断了，我得重新理出一个线索来……”

“吃过早饭没有？”

“还没呢！”

“先吃早饭吧。填饱肚子再慢慢想。”兴娘子拍了拍合合肩膀，提着茶壶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伙计送来了点心和羹汤。合合饱餐了一顿后，浑身又有力气了。她下楼去问兴娘子借了纸笔，草草地写了几行字就交给兴娘子：“苏郡生来了就给他，谢谢了！”

走出分茶店那一刻，合合已经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几天后，潘家酒楼。

潘家酒楼有五层，是全东京城最豪华的酒楼。据说，从第五层眺望，可以看到禁宫之内的情形。合合今晚试了试，的确能遥遥望见禁宫内的某些宫殿，但根本看不清楚人，等于没看嘛。唉，好无聊啊！

她已经在第五层的这间雅间里待了快一个时辰了。唯一的消遣就是吃金丝党梅和眺望外面的风景。她一直在等着酒楼打烊，因为打烊之后她才能行动。终于，有人上楼来了。

据她打听，酒楼打烊之前都会有人到各个雅间内来查看。看有没有喝醉了的客人还没回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后，她立刻钻进了房间内的一个矮柜子里。柜子空间很小，但足够她安稳地待着了。

她刚钻进去，房门就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她从镂空的花纹缝里瞄了出去，只见一个酒楼伙计进来四处查看了一下，关上了所有窗户，吹灭了屋内所有的蜡烛后就出去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后，四下又寂静了起来。她轻轻地推开了柜门，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好了，现下该是夜猫子合合出场的时间了……等等，怎么还有人？

又有人推开了门，溜了进来。看这人进来时那贼头鼠脑的样子，一定不是酒楼的伙计。坏了，难道是贼？合合心里郁闷着，今晚时间紧任务急，哪儿还有功夫在办正事的时候再顺手抓个贼啊？赶紧走，不然就先收拾你了！

这人进来后，步子居然悠闲了起来。先是走到窗边拉开窗栓，推开一条缝望了望外面。跟着关上窗，走到桌边坐下，还把腿往桌上一搭，坐得像个二大爷似的。然后顺手拿起了一只橘子，一片一片地拨起了橘子皮，剥得非常认真。剥完后，不是一整个吞下，而是一瓣一瓣地掰下来吃，简直精致得没话说！吃完了那个橘子，他不安分的小手手又伸向了桌上的点心。一块接着一块，两盘点心全都进了他肚子。接着，是梨，整整两个大梨，卡卡地被啃光了……合合愣了，这真是贼吗？怎么看着像是来野餐的？

最后，这人站了起来，像是消食儿似的在房间地毯上转起了圈圈。这一转让合合看出了点不对劲。这人的身高，这人走路的姿势，这人腰板挺直的状态，这人垂头思考时侧面的轮廓，多么像那位苏小公子啊！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