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收到了他的勒索信？”

陈侯方从一方小小的刺绣桌布下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合合。合合展开一读，立刻认出了上面的字。没错，就是这字迹，和之前商炳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小丫丫你个乖乖，居然还敢出来行凶，胆儿挺肥的啊！

“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合合忙抬头问道。

“昨日夜里。”

“其实之前苏郡生有个朋友也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字迹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勒索的金额不一样。他当时要价一千两我已经觉得很高了，没想到他问您开出的这个价格更吓人，居然是五千两！这人想钱想疯了吧？”

“那么后来那人可有交赎金？”

“没有，”合合摇摇头，“我想是因为中途发生了徐珍珠被杀一案，而这件案子与苏郡生那位朋友有一定的牵连，那段时间开封府一直紧盯着他那里，所以毁画贼才没敢动手。后来，他把画转移了，藏到了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到现下为止，他的画还是好好的。毁画贼似乎也不想把他当做目标了，就没再给他写信了。我想问一问，尊夫人是个有名的画家吗？这信上说若你不交出五千两的话，就要毁掉你夫人三幅最好的画。你夫人最好的三幅画是什么画呢？”

陈侯方儒雅地笑了笑：“其实我夫人并不是什么有名的画师。只是对我来说，她的画比这世上任何其他的画都要珍贵。”

“哦，是这样啊。”

“但她画画真的很有天赋，最喜欢画小猫，最受人喜欢的那幅叫《雪夜暖猫图》。画的是我们旅居在大理城时的情形，寒气森森的冬夜里，一堆篝火升起在堂屋中央，篝火之上是吊起的铁锅，锅中滚滚地煮着茶。篝火旁，三只小猫依偎着取暖。在它们身后的门外，是纷纷的大雪和青黑色的天空。”

合合的思绪随着陈侯方的描述飞向了很远的地方，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么一幅场景，飞雪，篝火，滚热的锅子，还有三只毛茸茸的黄斑小猫。这副场景真是美到了不可言喻。她不由地感触道：“那一定是个很美的雪夜！”

陈侯方带着一丝追忆道：“那的确是一个异常美丽的雪夜。此后，我再也没遇过那样的雪夜了。我把那个场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把它当做我和我夫人独有的纪念。”

“你一定很爱你的夫人吧？”

“她是我遇到过的最美好的女子。你想知道她叫什么吗？”

“想！”

“她叫郑予姝。姝在《诗经》里是最美好女子的意思。她的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想说她是上苍赐给的最美好的女子。”

合合听到这儿不免有些感伤：“她应该是太想念天上了，所以才离开的吧……”

“你真的很会安慰人。”陈侯方的笑总是很像一朵温暖的篝火。

“哪有，苏郡生一直说我讲话太直容易挨打呢！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再提起您的伤心往事了，说回那个毁画贼……”

吧字还没说出口，一个随从就推门走了进来。陈侯方问：“怎么了？”随从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小声道：“锦霞小姐在外面。”陈侯方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跟她说我在见客，请她先回去。”随从面呈难色道：“奴才已经这样告诉过她了，但她不肯走，说一定要见到您才行。”陈侯方道：“那就让她等着，下去吧！”随从后退道：“是。”

“您有客人？”合合好奇地问。

“不算客人，是朋友的一位妹妹。”陈侯方解释道。

“不如您先去见她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也行。”

“不用理会她，我们继续吧。说到那个毁画贼……”

“侯方哥！”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呼唤。回头时，也正好看见一个裹着银红色斗篷，佩戴着红玉项圈的少女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少女看上去很生气，特别是在看见合合之后，那脸色就更难看了。她走到陈侯方跟前，跺了跺脚，说道：“你骗人！”

陈侯方起了身，略显不悦道：“你怎么直接闯进来了？慕容家的小姐可以这样没规矩吗？”

“那陈家的公子就可以随便撒谎吗？你骗人！你说你在见客，这哪里是客，分明又是你从哪家酒馆招回来的酒姬而已！你不愿见我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撒这种谎多没意思！好，今天你的小伎俩被我识破了，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位小姐两手插在腰上，下颚微微扬起，一副得胜女将军的表情。

陈侯方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看她，问：“你又想怎么样？”

“如心！快！”这位小姐立刻回头招呼了一声她的侍婢。那侍婢立刻上前展示出了一幅画。这位小姐洋洋得意道：“这是我画的。侯方哥你以为如何？我们红鸢诗社发起了一个斗画会，每人各作一幅跟冬日有关的画，明天拿到社里去评。你觉得我这幅能拔得头魁吗？”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陈侯方的回答。

合合往画卷上打量了一眼，忽然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冬夜，飘雪，围炉，烹茶，白猫，佳人，还有那布置得温馨又朴素的小屋。怎么和之前陈侯方描述的《雪夜暖猫图》这么像呢？《雪夜暖猫图》里有的，这幅图也有，仅仅是多了一个佳人罢了。而且这幅图的名字还和《雪夜暖猫图》十分相似，居然叫《冬雪暖猫图》。难道一个真品，一个是九块九包邮？

“你给我题首诗吧！这样我的胜算会更大一些！”这位小姐美滋滋地期盼着。

但陈侯方拒绝了，这位小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噘嘴道：“至于那么小器吗？你出口成章，写首诗难不倒你吧！难道你不想我夺头魁吗？我真的真的很想拿第一呢，拿了第一多有面儿啊，你就帮帮我吧！”

合合往嘴里塞了一瓣白核桃仁，兴趣盎然地看起了热闹——还没明白吗？这小丫头对陈大人有意思呢！